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
阳货想见孔子,孔子不见,他便赠送给孔子一只熟小猪,想要孔子去拜见他。孔子打听到阳货不在家时,往阳货家拜谢,却在半路上遇见了。阳货对孔子说:“来,我有话要跟你说。”(孔子走过去。)阳货说:“把自己的本领藏起来而听任国家迷乱,这可以叫做仁吗?”(孔子回答)说:“不可以。”(阳货)说:“喜欢参与政事而又屡次错过机会,这可以说是智吗?”(孔子回答)说:“不可以。”(阳货)说:“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年岁是不等人的。”孔子说:“好吧,我将要去做官了。”
这段是记载着孔老夫子遇到鲁国季氏家族的家臣阳货的一段对话。阳货又名阳虎,这是当时鲁国一位炙手可热的人物,他在季氏家族做家臣。季氏是鲁国三大家之一,是鲁国专权的一个家族。鲁国国君没有权力,季氏掌握政权。季氏家掌握政权好几代之后,结果阳货做了家臣以后,就是等于做季氏家族的总管,本来他是季氏的臣子,但是他也专权。当时是季平子死了以后,阳虎就不仅专季氏家族的大权,而且专权鲁国的政治。到后来甚至跟公山弗扰要一起谋杀季桓子,就把自己主人也要干掉。当然这个事情失败了,于是阳虎就逃往晋国。
所以当时春秋时代是乱世,孔老夫子看到鲁国这种情形也非常的难过。他曾经也说到,「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如果天下有道,礼乐这是讲政治,征伐这是讲战争,都由天子出,天子下命令。天子没有权力了,诸侯各自为政,这就是天下无道。比这更无道的呢?是自大夫出。像鲁国国君也没权力了,季氏掌管大权,自大夫出。「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最多不会超过五代。果然季氏也就是五代人,阳虎就专权了,大夫的权又到了家臣手上。这都是显现因果报应,天道好还的道理。
阳虎这个人,他是乱世之奸臣,所以孔子不愿意跟他打交道。可是阳虎很有政治头脑,也很识人,他知道孔子是个人才,很想聘请孔子出来帮助他。所以这里讲『阳货欲见孔子』,他希望去见孔子。可是『孔子不见』,孔子很清高,不愿意跟阳虎同流合污,所以不跟他相见。结果『归孔子豚』,这是阳货把礼物送给孔子。这个「豚」就是一只小烤猪,当时是属于很贵重的礼物,送到孔子家里,孔子没在家,不见他,出去了,他就留下礼物。根据当时的礼仪,如果孔子不在家,这客人来了,把礼物留下了,就应该回拜,这是符合周礼的。这就等于阳货施了条诡计,我留下礼物了,你就得要回拜、拜见我。孔子是一直提倡要恢复礼,他自己不可能不遵守礼的,所以不得不去回拜。
『孔子时其亡也』,这个「亡」,是讲不在家。阳货不在家的时候,孔子刚好去回拜。这个「时」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说孔子找一个阳虎不在的时候去回拜,总之就不跟他见面,就算把这个礼完成了。有一种说法,是孔子没有故意去找,是刚好去到,阳虎就不在,是等于不凑巧。这个时,是有偶然的这么一个意思。两种说法,蕅益大师的见解,认为后一种说法比较恰当。孔老夫子心地正直,没有委曲,他也不必要这样故意好像用这种心机。只是回拜的时候,阳虎不在,这种说法很恰当。『而往拜之』,刚好去回拜阳虎的时候,没有在。
『遇诸涂』,孔子回拜之后,在归家的途中,这个「涂」,就是路途的那个意思。「诸」,是之于的合音字。遇之于涂,这个之,就是指阳虎,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阳虎,两人撞个正着,这个不见也得见。那么『谓孔子曰』,这是阳虎对孔子说,『来,予与尔言』。这个「来」,就是说你过来,你看这种口气显得非常的傲慢。阳虎当时真的是不可一世,因为整个鲁国的朝政把持在他一人手上,目空一切,孔子都不放在眼里。孔子是圣人,阳虎还想请他出来做事,应该有礼贤下士的这种表现才行,又这么傲慢,孔子看到了,当然也不可能去为他做事情。所以阳虎说「来,予与尔言」,就是「我跟你讲话」,好像高高在上来训斥一样。这种口吻,孔子也能够忍受,这个修养,温良恭俭让,要能够恭敬、能够忍让。遇到无礼的人,我们还是不失礼。所以孔子没有掉头就走,不理会他,就听他讲话。
于是阳虎就说,『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根据我们的师公李炳南老先生的《论语讲要》,他把这整一句话连成一起,都属于阳虎说的。这个「曰:不可」,也是阳虎说的。这个意思就是说,你「怀其宝」,就是怀藏着宝贵的学问,这个宝是比喻孔老夫子博学多才,这是个国宝。但是「迷其邦」,就是不肯来用,不肯为国家贡献,让国家一直还是这样迷乱下去。「可谓仁乎」?这能够说得上是仁吗?因为孔子一直提倡仁的思想。阳虎他很会说话,就抓住这个来问孔子,你这算是仁吗?「曰:不可」。这不可以说是仁。所以这句话,有的批注说是孔子回答阳虎的。应该来讲,更加贴切的是阳虎一直说下来的,底下有个依据,我们会讲到。《雪公讲要》里头有讲到一个例证。
底下还是阳虎的话,『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就是阳虎说,你好从政事,然而一次又一次的失去时机。「亟失时」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掉了时机,这可以说得上是智吗?孔子讲君子三达德,智、仁、勇。阳虎抓住两条,你这是算仁吗?你这算是智吗?「不可」,不可以说得上是智。这个话的含义很明显,就说孔子不肯来见阳虎,就是他不肯出来为国家做事。当然孔子他知道为阳虎做事,最终一定是失败。因为阳虎所行是不义,「多行不义必自毙」。果不其然,阳虎日后真的也就失败了。所以臣要择君而事,正如「良禽择木而栖」。如果是仁君,那我们应该努力给他做事;如果是这个领导不仁、不义,那不如归隐。
底下还是阳虎的话,『日月逝矣,岁不我与』。阳虎就是最后警告孔子,说日子一天一天的失去,岁月不等待我们。这是逼着孔子赶紧做决定,出来做事情。下文说,『孔子曰』,这就是孔子讲的话,『诺,吾将仕矣』。这个「诺」就是应承,好,我将要出来做事情了。根据孔安国的批注来讲,这是讲顺辞,顺着阳虎讲话。为什么?这种人不可以得罪,这种不仁不义的人,得罪了,那麻烦就很多。这是孔子恒顺众生。
我们先说一说《雪公讲要》里面提到的「曰不可」三字,这是讲是阳货说的,不是孔子说的,有依据。他是这样讲的,「可谓仁乎,曰不可。可谓知乎,曰不可』。这两番问答,依毛奇龄《论语稽求篇》,引明儒郝敬说」。这是《雪公讲要》里头讲到的,依毛奇龄的《论语稽求篇》,这里头又引明朝大儒郝敬说,「皆是阳货自为问答,以断为必然之理,并非阳货问孔子答」。这是有依据的。而且毛奇龄的《论语稽求篇》特别也引郝敬的例子,讲到《史记》里面有这样的一种语法,是张良跟汉高祖的答问。张良劝谏汉高祖的时候也是用这种语气,这是问这种能不能?「曰,未能也」,就是不可以的,这都是张良一个人说的话。这种语气应该来说跟《论语》这章是吻合的。所以这证实「曰不可」,是阳货的话,不是孔子的话。孔子就一直在旁边听着,没答话。这种示现也给我们很好的学习榜样,对待这种恶人,对待蛮不讲理、傲慢无礼的这种人应该怎么样对待?最好就是不答话,少言、忍让。否则,你跟他如果是产生对立了,产生冲突了,你自己不好过。你想推行你的仁恕的思想和教育,那就很难了,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看了这个,我自己反省,确实要应该向孔子学习。孔子你看他的这种修养。我自己有时候就会比较年轻气盛,遇到一些非常不合理的事情,或者蛮不讲理的人,就很不平,过去尤其是如此,就会发表议论。或者是遇到来刁难的人,有时候还跟他顶嘴,跟他论理。现在想想,其实真的根本不必。你看孔子人家什么样的修养,遇到这种人,就是静静的,心平气和,不为所动。也不逆着你,不让你生气。你看阳虎来教训孔子一大顿,孔子听了。阳虎说,说累了,他也就要乖乖走了,根本没必要跟这种人去论理。如果孔子说,「像你这种人,我才不跟你干事」,你这一说,完了,那你这后来的日子不好受。所以要学会忍耐,尤其要干大事业,在乱世当中要不忍,怎么行?
孔子教诲我们,如果是在天下大治、天下有道的时期,那是「危行危言」。危是直的意思,行为要正直,语言也要正直。那就可以据理力争,那是天下有道,大家都讲理,所以你讲理大家也就服。如果天下无道,乱世当中,孔子讲就要「危行言孙」。行为要正直,这是一样的,不管是乱世还是治世,都要保持自己正直的品性。但是言语就要谦逊了,不可以讲得太冲,你不能有道理不饶人。因为什么?讲理的人少,所以在乱世不讲理的人多,我们只好上善若水,一切随顺,孔子给我们表演的。现在这个社会,确实,人因为从小没有认真学习圣贤教育,对人生的很多道理不懂。有福报的人往往会骄横,没福报的、贫贱的人就会谄媚。这种情况,我们在这个社会上生存,那就要用很大的忍耐,要学会慎言。
我读《论语》读到这段,就很有感触。因为我曾经,就前段时间,就是这个月初,我到新疆去讲论坛。论坛上讲到一些因果的例证,我为了结合现代,就引用了现代人的一个案例,恶有恶报的案例。讲了以后,还不觉得怎么样。觉得挺好,因为什么?那个案例确实太真实,造恶,你看现在马上就看到恶报,很有说服力。但是那个人还在,而且是相当有名的一个人。等我回来之后读了《论语》这一段,就想到这样说话不妥当。所以后来打个电话,请他们论坛主办方,光盘要经过剪辑,把我讲那段剪掉再去流通。这样的时期,要讲圣贤的教育很不容易,我们只好多讲古人的案例,今人的不讲,尤其是还活着的人不讲,省得自己找麻烦。要是对方他听到了这种情形,极有可能他会来报复。我们希望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将这些圣贤教育推广出去,障碍愈少愈好,这没办法。所以听众那只好他要会听,自己结合这些道理到自己的现实生活当中。尤其讲到因果的道理,你懂了道理之后,你留意观察身边的人事物,你会发现其实都不离因果,全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例子。
我们再看蕅益大师的批注,「时其亡,只是偶值其亡耳」。这个字念无,就是不在家。《论语》这句「时其亡」,孔子去回拜阳虎的时候,刚好他不在家,这是偶然遇到这种不在家的情形。所以偶值其亡,不是孔老夫子故意找他不在家的时候去回拜。「孟子作矙其亡,便令孔子作略,仅与阳货一般,岂可乎哉」。这是蕅益大师一个评论。因为什么?这段事情,孟子也讲到。在《孟子》这本书里头孟子就说,矙其亡。这个矙就是观察那个看,看到阳虎不在家,于是去回拜,就等于是故意了。孟子是这样的以为,这就使什么?便令孔子作略,作略就是我们现在讲示现。他的这种做法仅与阳货一般,这种境界不就跟阳虎一样了吗?阳虎也是想要让孔子见他,他故意使了这么一个心机,送一个小猪,小乳猪,逼着孔子来见他,这是小人的心态。孔子不会跟阳虎一般见识,所以孔子是大大方方回去回拜的,不可能跟阳虎一般见识,不能叫「矙其亡」来解。所以岂可乎哉,不可以这样认为。这是蕅益大师纠正孟老夫子在理解上的一点点失误。真的也就是蕅益大师有这么样一个胆量,点出《孟子》文中的一点这种小恙。
事实上,孔老夫子是至圣,孟子是亚圣,孟子私淑孔子。孟子也没见过孔子,所以他也不可能亲自跑到孔子跟前去问,你当时见阳虎的时候,是不是故意找他不在家的时候再回拜?还是偶然遇到的刚好他不在家?所以孟子也是因为读《论语》,他有这么一个评论,说「矙其亡」。这点因为毕竟有大意的时候,毕竟还不到至圣,仅是亚圣,所以略有一点小偏失,这个我们也是可以理解。蕅益大师了不得,这一点点小的地方就给我们揭示出来。如果不是完全证得跟孔子一样的境界,甚至高于孔子的境界,哪敢这样来评论孟子?所以蕅益大师绝对不是普通人,他批注《论语》的时候是四十九岁。在批注《论语》的同一年,他批注了《阿弥陀经》。他是先作《阿弥陀经要解》,再作这个《四书解》的。《阿弥陀经要解》,近代净土宗十三祖印光大师把它称叹到极处,说「即使是古佛再来,为《阿弥陀经》再作一个批注,也超过不了蕅益大师的《弥陀要解》了」。换句话说,蕅益大师那个时候已经有古佛境界了。他就是佛了,不是凡人。批注完《阿弥陀经》之后,再来批注四书,这《四书解》也可以这样说,「古佛再来给四书作个批注,也超过不了其上」。这种境界还得了吗?所以对孔颜心法是彻底明了。
所以我们对蕅益大师的这个评论,也是非常的能够接受,而且从中也体会到孔老夫子的那种光明磊落的存心。面对着小人也不生丝毫委曲之心,又能做到恒顺众生,但是没有丝毫的委曲,真是直心是道场,正直。因为什么?他无私、他无欲。有私心,有一点点欲望,就很难做到这样的正直。这一个动作当中,这一段《论语》,孔老夫子讲的话很少,可是你就看得出他的智慧,能够体会他的存心。如何能够心地正直而又语态柔和,柔和质直。心地正直的人往往会语言也很直,直心、直行、直言,就会顶撞人,就会得罪人。孔老夫子心地正直,但是语言柔和。中方外圆,方是方正,心中是方正的,外面是圆融的。所以能令一切人见到他都生欢喜心,都生恭敬心,这是圣德。
阳货:又叫阳虎,季氏的家臣。
归孔子豚:归,音kuì,赠送。豚,音tún,小猪。赠给孔子一只熟小猪。
时其亡:等他外出的时候。
遇诸涂:涂,同“途”,道路。在路上遇到了他。
迷其邦:听任国家迷乱。
亟:屡次。
与:在一起,等待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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