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
达巷党这个地方有人说:“孔子真伟大啊!他学问渊博,因而不能以某一方面的专长来称赞他。”孔子听说了,对他的学生说:“我要专长于哪个方面呢?驾车呢?还是射箭呢?我还是驾车吧。”
这一章也很有味道。『达巷党』,古注里面对于「达巷」到底是什么意思,有的念「达巷,党」,有的念「达,巷党」,句读有稍微不同,但是具体到底该怎么样认定,已经没有办法考据。这个基本的意思应该是有这么一种党,党是一种类,这么一类人,达巷党人,这人说这个话赞叹孔子。这个人到底是谁?先儒有的说是项橐,就是那个神童,我们前面有提到过,七岁的神童,孔子都拜他为师,就是项橐。有的人说是甘罗,众说不一,这也很难考定。总之有这么一个人,这个人一定是很有智慧的,很明了夫子的为人,他对孔子有这么一段评论。
在《论语集解》里面,这是何晏所注,他引郑玄郑康成的话说,「达巷者,党名也。五百家为一党」,这个党是五百个家就称为党,我们现在说党派,这是一种政治团体,过去是五百家就叫一个党。「此党之人美孔子」,这个党的人赞美孔子,「博学道艺,不成一名而已」,他赞叹孔子博学,他的学问、他的道德、他的技艺,都是非常的优胜,不成一名,就是无法给孔子做个定位。因为我们一般讲,某人如果是数学很好,他是数学的世界之冠,我们称他数学家;某人物理很好,就是物理学家;某人写诗很好,是诗人;某人学哲学很有智慧,哲学家,总有个名堂,他总有个专长。那孔子,不知道应该叫他什么?你说他是哲学家,他是哲学家,但是也不只是一个哲学家,挂一漏万;你说他是教育家,对,他也是教育家,但不只是教育家;你说他是政治家,他也是政治家,但又不只是政治家,不成一名,你拿一个名称去称呼他,这已经挂一漏万了。
这是达巷党人对孔子的赞美,说『大哉孔子』,这个「大」,不是大小对待的大,都是赞美的话,赞美到极处,拿不出一个什么样的形容词来形容了,就讲个大字,是赞美孔子的完美,圣人!真正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孔子,我们在《论语》里面看到,他是「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道、德、仁、艺,这个艺是技艺的艺,不是道义的义,是一门艺术,技艺。道、德、仁、艺都很圆满,真是博学多才,所以『博学而无所成名』。这个「无所成名」,就是不能够以某一个专家的名号来称呼孔子,所以只能用一个圣人,找不到其它的称呼了,只能称孔子是圣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当时孔子在世已经有人这样赞美他,孔子听到这样的赞美,『子闻之』,真正圣人谦虚,绝不敢自以为是,听到别人这样赞叹他,他就和自己的弟子说,『谓门弟子曰』,跟这些门人讲,『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这是讲,我当专执在哪一艺上?这个执就是专长,我在哪一方面是专长的?我应该在哪方面专学?你看这个执字,它表示的意思并不是说学成了,而是还在求学,还在努力的这个学位上,他没到圆满,这是谦虚。这六艺当中,我们讲礼、乐、射、御、书、数,六种君子必学的技艺,学艺是为了修义、行仁、立德、养道。孔子在这里举出六艺当中的两种,一个是御,一个是射,御是驾马车,射是射箭。说我应该专学哪样好,是专学驾车好,还是专学射箭?
说这个话,都是话中带话,如果我们不仔细留心听,往往读过去好像觉得孔子怎么说得有点不咸不淡的,什么意思?没明白,这真的要细细去体会。夫子讲,我到底专学哪样?最后他选择说,我执御,我选择驾车。什么意思?这个学,要知道,执很重要,执就是专一、专精,所谓「一门深入,长时熏修」,这就是执的意思。我们要学一样本领、学一门学问,如果不专,很难学成。六艺当中,要知道学的方法一定要有专精,不能杂,在一个时间里面只能学一样。你譬如说现要我要学射,我就专学射箭,其它统统不学,射箭学成了,圆满了,毕业了,我才能改换第二个题目,这叫专精。同时学,肯定很难成功,心是散乱的,不定。所以求学很重要就是专精。
夫子讲,这里说『吾执御矣』,我就选择专学驾车,在六艺里面驾车是最好学的,像现在我们说开车,开车很好学。夫子其实他六艺无所不精通,这里说他自己执御,就是很自谦,很谦虚。谦虚里面,其实也启示我们,要真正学一样,学通了,一艺通,六艺皆通,六艺百工无所不通。这个通,要通到自性,这才行,如果没通到自性,当然你只学一样就会一样,第二样就不会,没通。一通百通,通了之后,才真正博学多才,这才担得起达巷党人对他这样的称誉。
在皇侃注疏里面,他有一个《论语义疏》,南北朝的皇侃,所以我们称《皇疏》,《皇疏》说,「言大哉孔子,广学道艺,周遍不可一一而称,故云无所成名也。犹如尧德荡荡,民无能名也。」达巷党人赞叹「大哉孔子」,这是极其的赞美,他的学问之广,道艺之精深、周遍,不可一一而称,你说他是哪一艺的专家,都不可以这样讲,所以讲「无所成名」。正如尧帝他的德行,孔子说是「荡荡乎」,荡荡也是极其赞美之词,赞叹这个德行太广大了,荡荡好像昊天无极,尧之德如天,「民无能名焉」,人民百姓都不知如何来形容他的德行,这是圣人。孔子跟尧也是一样,虽然身分不一样,尧是皇帝、是天子,孔子是士人,他是普通的人,他不是天子,也不是诸侯,大夫当过一段时间,当过官,后来也不当了,专门从事教育工作,这德行也是一样,不亚于尧帝。所以孔子赞叹尧,达巷党人赞叹孔子,都是一样的,「无所成名」,「无能名焉」。
《刘氏正义》当中说到,刘氏是清儒(清朝的大儒)刘宝楠,他有《论语正义》说,「射御久为夫子所学,此时闻党人誉己,恐门人弟子惑于美誉,专骛为博学,而终无所能,故就己所学射御二者求之,只当执御,以示为学当施博而守约也。」这个讲的意思也很好,说射和御这两种技艺,夫子早就学会了,夫子为什么还要说我执御矣,「我还要学这个」?他有用意,夫子讲话都是在教诲、教学,都是为了启发弟子。这时候达巷党人赞叹孔子,孔子听到了党人对自己的赞叹,担心「门人弟子惑于美誉」,对于这种好名声有希求心,看到孔子博学,能够得到这样的美誉,大家都心动了,是不是因为孔子能够博学,才能够有这种美誉?其实不是,夫子就担心弟子会有这样的疑惑,所以说这个话,怕他们「专骛为博学」,好高骛远,不脚踏实地从一门学起,不能专精就不能成就。要学,一定要一门深入,一门学透了,再学第二门,这个是学的方法,否则终无所能,学不成。
所以夫子有这个开示,「就己所学射御二者求之」,射和御,夫子早就学了,从年轻到年老都已经精通了,还说还在学,表示什么?我没学透,我没入自性,就没通,他对这两者还只能选一样,不能同时两样。所以他自己说「只当执御」,御是什么?就是驾车,射箭和驾车他就选一样。你看,他老人家不需要这样只选一样,他门门都通了,可是他还示现给弟子们看,做个好样子,我现在只学一样,这是「以示为学当施博而守约也」。为学就是求学过程中,施博,施是放下,不要学博学,应该守约,约是专精,一门叫约。这真是好老师!不让弟子好高骛远。一般弟子看到老师样样都通,自然就羡慕,就想多学,这个也学,那个也学,学到最后,没成就,为什么?学的方法错误了。人家孔子学的时候,一门学完再一门,而且门门通了,他还回过头来示现给你看,我还在学一门,我就执御,还拣最简单那一门,告诉你法门平等,无有高下。你一个法门,即使再简单的法门,你学通了,就一样了。六艺就是法门,不让你门门都学,先一门一门学,学了一门再学一门,这叫守约,这个是夫子高的见地。儒家求学要如此,要专精,佛家也是一样。
你看我们恩师教诲我们,选择法门也是一定要一门,选一部经,一句佛号,你就念,你就钻研,通了,最后一经通,一切经通,一切法门无所不通,通到自性了。同时要学两样,难!你即使是上根利智的人,都会有障碍,如果不是上根的,决定不能成就。如果上根,还只学一门,像夫子这样,你看,他通了,还要选一门,那不得了!你在这一门就是大师,而且不仅这一门上你是专家,你也是通家,样样都通,夫子正是如此。你看我们恩师就五十多年教学,他也是极力提倡一门深入。他老人家讲经都是这个特点,只是讲一部,同一个时间只讲一部,不会同时讲两部,讲完一部再讲第二部,这是求学的方法。不像现在学校里面,孩子们读书,好几个科目同时学,一个学期考好几样试。一天,第一个钟点上语文课,第二个钟点上数学课,第三是上英语,一天下来上好几门课。第一节课刚刚听了,还没吸收、没消化,第二节课就上了,脑筋都转不过来,一天下来脑筋就像浆糊一样,胡里胡涂的,什么都没学到。不懂得专精,不懂得守约,《三字经》里讲的「教之道,贵以专」,这个重要!
等我们都遍学之后,我们通了,通了怎么样?放下,放下还是坚持一门,我们只做一个专家。即使你已经是一个通家,还是示现专家。像孔子一样,「吾执御矣」,他说这个话,六艺他统统都通了,他就选一门,示现给你看。我们恩师这一生也是如此,他讲过《华严》,讲过《法华》,讲过《楞严》,那净土五经一论就不用说了,大经大论统统讲过,你看他现在最后就讲《无量寿经》,就讲一门,真正大德,都给我们做这样的示现。所以我自己看明白了,什么时候明白的?到昨天才明白,恩师常教我们一门深入、一门深入。我确实讲课基本上符合这个原则,学完一门再一门,讲完一门再一门。回头一想,自己已经讲了一百多门了,一百多个经典和专题,太杂了!往后怎么办?往后其它经典都不再讲,专讲一门就好了。
所以我昨天跟恩师汇报,自己下定决心。恩师常常在讲经当中教诲我们,其实我觉得都是对我讲的,不老实,很想学,知识分子好奇心强,样样都想学。本来想讲完四书,还要讲《道德经》,憨山大师批注的,我批注都找好了;再看看,蕅益大师有批注过《周易》,《周易禅解》,这个也解得很好,很想也讲这个;有人还请我讲《楞严经》;《法华经》也不错,蕅益大师我最佩服了,他有《妙法莲华经》的批注,我也想看看;五经一论,更不用说了,都是夹杂!所以现在终于明白了,我跟恩师讲,现在四书是恩师交待我讲的,我《大学》讲完了,《论语》讲了将近一半,那就把它讲完,告一段落。底下《孟子》和《中庸》还讲不讲?不讲了。专学哪样?专学《无量寿经》,讲完一遍再讲一遍,讲完一遍再讲一遍,一生至少我这《无量寿经》十年下去不换题目。
你看,这个道理我也常常劝别人,一门深入,轮到自己,真的明白起来不容易,到现在才真正明白。所以《论语》,我想今年之内肯定能讲完,讲完之后,明年开始就一门深入,就是一部经典。相信一门深入、长时熏修,容易入境界,你的心是定的,妄想分别执着容易放下,所以容易开悟。我们求学为了什么?为了开悟,不是为了增长知识,知识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对于自己解脱烦恼,了脱生死,成圣成贤,你说作用,不能说没有作用,作用不大。关键在于你放下,心要有定才能开智慧,定在一门上,容易开智慧。当然以前讲的也不能白费,为什么?夏莲居老先生是民国初年会集《无量寿经》的大德,他讲过一句话,说「广学原为深入」,你广学,儒释道也学,其它什么学问都学,学到最后,广学为了什么?为了深入,你最后明白了,广学学到最后,不行!广学是为了明白这一点,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就是怎么样?要深入,就一门。过去没有广学,真的不肯深入,总想着广学一点。当然过去都是扎根,这是基础,我们将近四年,都是在儒释道德行的根上用功夫,所以我们讲的经典基本上都是讲德行类的、戒律类的,把自己的德行根基扎稳了,选择一门深入,目标在见性、在开悟,这一生有可能真正成圣成贤,否则真的没指望。
蕅益大师对这一段的批注说,「卓吾云:谓门弟子之言,不敢自安之语也。然党人则孔子知己矣。」你看,蕅益大师也很谦虚,他也述而不作,处处都引用前人的批注,李卓吾先生的话。李卓吾先生的话,他这里引用,也就代表他的话,就是蕅益大师的意思。孔子讲,孔子听到达巷党人的赞叹,「谓门弟子曰」,谓就是对这些弟子们讲,讲底下的话,说「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这个话是不敢自安之语,这是夫子他好学,学不厌,他不会觉得我已经学成了,「学成了」这个想法叫自安,自我满足了,自我满足就不肯再学了。唯有不知足,就是学不知足,学不厌,他才会继续努力的奋发学习,这是夫子好学的表现。圣人之所以成就,就是好学而来的。所以孔子赞叹颜回好学,只有颜回好学。「然党人」,达巷党人就是孔子的知己,达巷党人对孔子的评论,确实如此,是真正知道孔子的人,所以评论得没有过,不是在恭维孔子,确确实实是切实的评论,是孔子的知己。
这里看到圣人绝不会自己赞叹自己,颜回是说「愿无伐善」,他不自己赞叹自己的善,要谁赞叹?别人赞叹,这可以。达巷党人在这里也等于配合孔子教学,他赞叹孔子,孔子自己怎么能赞叹自己?赞叹自己,那显得太傲慢、太自大了。达巷党人配合他,目的都是为了让弟子们生起信敬之心,相信老师。知道老师是圣人,虽然现在还没有到达老师的境界,对老师的境界并不是了解,但是相信,对老师诚敬,弟子们因为有这个信敬心,他就得利益。所以达巷党人跟孔子两个人一表演,让弟子们得利益,让我们后辈、后学得利益,互相这样一赞叹,你看推动了圣贤的教学。佛门里面也是如此,有一句古话说,「若要佛法兴,除非僧赞僧」,我们希望圣贤教育兴起来,一定要僧赞僧。僧是什么?专门从事圣贤教育工作的人,互相之间赞叹,既是勉励对方,更是让求学的人能够对这位老师生起信心。
下面江谦补注里面讲,「射者目注一的,御则有六辔如组,两骖如舞之妙用焉,则是执无所执也。无所执故能大,故博学而无所成名也。易传时乘六龙以御天,龙者变化不测之象也,即此执御用之脚注」。这批注本身也挺深的,需要讲解一下。江谦先生讲,射,射箭是目注一的,的就是靶子、箭靶,眼睛专注在一个箭靶上,这才能射中。这跟御车不同,「御则有六辔如组,两骖如舞之妙用焉」,「六辔如组,两骖如舞」这出自于《诗经》,这两句话,《诗经·大叔于田》这篇。这个辔,六辔的辔,是驾驭牲口用的缰绳,马的缰绳。驾车的时候有四匹马,车辕外侧还有两匹马,所以等于说六匹马就有六个缰绳。驾车的人驾着六马的车,前面四匹马,两边两匹马,这六个马的缰绳拿在手上,驾车的技艺非常的娴熟,马匹走起来很有节奏,很协调,不会乱,这是形容驾驭的人驾车的那种娴熟的技艺,所谓得心应手。「两骖如舞」,骖就是两边的马,如舞,跑起来像舞蹈一样的整齐,简直就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这是妙用。驾车,真正学通了,这里头有妙用,「则是执无所执也」,妙用是什么?执等于没有执,就好像你驾马车,驾驭这六匹马,好像没有马,这就是执无所执,那才叫出神入化。
像「庖丁解牛」这个寓言里面讲,庖丁是宰牛的那个屠夫,宰了一辈子牛,对牛的骨骼,里头的这些器官构造,闭着眼睛都知道,完全都明明了瞭,所以在切牛的时候游刃有余,目无全牛,牛对他已经不是牛了。当然用解牛这个比喻不好,杀生,咱们不要用这个,用驾马车这个好。驾着六匹马,心中无马,眼睛也没马了,完全就是那种出神入化的舞蹈,这样驾驭的技术到执无所执,那就通了,所以「无所执故能大」。他心里面已经没有我在驾车这个我相,也不执着我驾的是马这个马的相,也不执着我现在怎么个驾驭,用什么技术,三轮体空。无所执,什么执着都放下了,「故能大」。「大哉孔子」这个大,赞叹他放下了执着,把执着放下才能叫大。你心中还有个执着,即使你技艺再高,还不能叫大,还不是圆满,还不是出神入化,还没有通,有执着当然不能通。没有执着、没有分别,这就通了,通到自性,自性里面能生万法,无所不通。因为自性里本自具足一切万法,你通到自性,一切万法统统都通了。
「故博学而无所成名也」,这时候你真正叫博学。如果你有所学,学得再多,都不能称为博学。为什么?你有所学就有所未学,有所知就有所未知,有所能就有所不能。一定要你无所执、无所知、无所能、无所学,这时候你通到自性,你叫博学。所以你看佛法里面称阿罗汉,阿罗汉的意思是什么?无学,就是这个意思。无学是他没什么可学的,毕业了,执着都放下了,还有什么可学?这是小乘圣果。所以「无所成名」,不能说他是某一个专家,也不能说他精通哪一样技术,样样都通。
《易传》里面讲到,「时乘六龙以御天」,这个引用的是《周易》,《易经》。在《易经》里面,我们知道,《易经》这是最初伏羲画八卦,画六十四卦,八八六十四,这六十四卦,伏羲所画。当时只是画这么一个卦象,但是没有什么意思,意思一般人不懂。到了文王的时候,周文王在被纣王囚禁的时候,他作了一个「彖辞」,也就是称为「易」,那时候称为易。后来周公又作了爻辞。彖辞是对于整一个卦的意思的说明,爻辞是一个卦里面有六爻,每一爻有个说明,周公是文王的儿子、武王的弟弟,也是圣人,这是有彖辞和爻辞。孔子又作传,传就是解释彖辞和爻辞,这就称为《周易》,周是周朝那个周,孔子也是属于周朝,周朝末年。
孔子所作的传,有所谓十翼,就是十个部分,有「彖传」,就是批注彖辞的,文王的彖辞,他有「上经彖传」、「下经彖传」,还有「上经象传」、「下经象传」,还有「乾坤二卦文言」,还有系辞有「上传」、有「下传」,还有「说卦传」、「序卦传」、「杂卦传」,总共这传分为十个部分。「易传」里面,这个传实际上是「彖传」,是干卦里面的文王彖辞的批注,这是解释干卦的。干卦是第一卦,六十四卦里第一卦,这里面讲到「时乘六龙以御天」,这个六龙,因为干卦它六个爻都是一横,六个横,这个表示六龙。「时乘六龙以御天」,这是表示驾驭着这个飞龙,乘着变化,龙代表变化,能驾驭着变化,而成为大器,是讲这么一个意思。
回归到我们的驾驭,就是驾车这个技艺来讲,你看《易传》里面就讲到精深之处,《诗经》里面讲的就是六匹马,《易经》里面讲的六条龙,都是驾驭,驾驭马也好,驾驭龙也好,你能够驾驭这种变化的相,而心中又不为相所动,那你才叫真正驾驭。如果我们心被相给动摇了,跟着它走了,执着了,不是我驾驭它,是它驾驭我了,我被它驾驭。驾马车的人可能就有这样的一个感受,我驾着马车走,这样好,不能说马拖着我走,我自己都控制不住了,这就不行。所以这里讲,用《易传》来跟《诗经》两个一对比,讲这个御,夫子说他六艺当中的御,这里头的学问深!
底下讲,「龙者,变化不测之象也」,龙是代表变化,什么?我们眼前社会林林总总一切人事物的现象,都是「龙」,都在变化,无常,变化。你没有办法预测,没有办法预先意料这种现象。换句话说,这就是我们生活,这就是我们日常面对的一切境界,一切人、一切事、一切物摆在我们面前,我们会不会被这些境界相所迷?会不会跟着进去了、执着了?第一个执着就是你把它当作真的,这个执着一起来,跟着就是烦恼,那就不是你驾驭它们了,是被驾驭了。所以「时乘六龙以御天」,这个就是,「此即执御用之脚注」,批注夫子讲的「吾执御矣」这四个字。那我们就能了解,原来「执御」真正的深义在于什么?面对一切境界不动心,外不受五欲六尘境界的诱惑,内不起贪瞋痴慢的烦恼,你这才叫驾驭。你能什么?把自己驾好了,把自己御好了,你自己做得了主。要是常常在境界中动心,起分别执着、起烦恼,这不能做主,烦恼做了主。所以这个「御」意思极深,这才明白原来夫子修的六艺,样样都能够帮我们入心性,回归本性本善。所以真学起来,何必学多?一门就行了,一门深入,长时熏修,一样通,样样都通。
【评析】
对于本章里“博学而无所成名一句”的解释还有一种,即“学问广博,可惜没有一艺之长以成名。”持此说的人认为,孔子表面上伟大,但实际上算不上博学多识,他什么都懂,什么都不精。对此说,我们觉得似乎有些求全责备之嫌了。
达巷党人:古代五百家为一党,达巷是党名。这是说达巷党这地方的人。
博学而无所成名:学问渊博,因而不能以某一方面来称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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