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孔子说:“中庸作为一种道德,该是最高的了吧!人们缺少这种道德已经为时很久了。”
我们先看《集注》里面的解释,「鲜,上声」,这里这个字是念险,不念先,是少的意思。「中者,无过无不及之名也」,这个「中庸」的中就是讲无过无不及,过和不及这二边都不中,过分了等于不及,所以中是无过无不及。「庸,平常也」,这个平常最重要是这个常字,它是长久的、永恒的,不是一天、二天。一天、二天你能做到无过无不及,那没什么,一辈子做这叫中庸,这才是真的,不是偶尔才遇到的境界。『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这个「至」,是「极也」,当作极字讲,也就是极高的。「鲜,少也」,这个少,鲜是当少的意思,就是已经很少人,『民鲜久矣』,很少人能够有中庸之德,这是「言民少此德,今已久矣」,这是讲的这个意思。「民」是百姓人民。中庸这个德那是究竟、最高的这么一个德,现在人很少有这个德,这已经很久了,这是夫子的感叹。虽然中庸是至德,但是很少人能行了,而且已经很久没有人去行。
《朱子集注》里面引程子的话说,「程之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自世教衰,民不兴于行,少有此德久矣。』」这种解释非常的经典,程子说不偏就叫中,不偏二边,无过无不及。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讲,既不左倾又不右倾,不偏左不偏右这叫中,中道。不易,是恒常,易是改变,恒常不变这叫庸。中庸合起来是不偏不倚,恒常不变。「中者天下之正道」,天下的正道,道是讲到宇宙本体,中偏重于作用上来讲,天下本体的作用就是中。「庸」,是「天下之定理」,定理就是真理,真理是永恒不变。自从在这世间教衰,什么教?圣贤教育,衰了。当年孔子在世是春秋时代,礼虽有,条文在,但是没人去讲了,所以这个礼也是形同虚设,没人遵守。这些道德仁义没人讲,大家也就不知道要去行了,所以「民不兴于行」,不去做。「少有此德久矣」,很久了,已经没有人真正去行中庸之德。说老实话,中庸这个德是什么样的,都没感觉了,更不要说去施行。
从这个话我们也能够感触到,要复兴中华传统文化,必须要去兴学办教,去办教育。通过办教育,大家才能够真正明了该如何去落实。如果都没有人讲了,那怎么会有人做?所以兴德第一步先得兴教,教不兴,德怎么能兴?要有人去讲,所以《礼记·学记》里面讲的,「建国君民,教学为先」。我们恩师今天讲课时候还特别提到,说假如国家能够有个五、六十人做老师,他们有德行、有学问,天天把我们古圣先贤的这些经典拿来开解,教导民众。现在可以利用远程教学的工具,用网络,用电视、电视台来教学。这样,我相信中庸之德就会慢慢复兴起来,这是至德。先从基础德行开始教起,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这是基础的德行,这些基本的道德做到了,那才能够提升到中庸之德。中庸之德是圣德,你成圣人了,你才能够真正行出中庸。
那得一步步来,我们现在从我做起,得从自己做起,不能要求别人。我们先天天在这里学、在这里讲,也通过网络,现在很方便,这种教学方式又不会很贵,建一个网站现在也很便宜,天天讲。有人来听,可以,很欢喜。没有人来听,也很好。像夫子「学而篇第一」就说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有朋自远方来是什么?他来听课,来听课的是朋友。现在通过远程工具,不用来到现场,你能在自己的计算机面前也是有朋自远方来,来到我们这个空中课室,来一起学习。当然你来现场那是更加欢迎,但是总是要看个人条件。如果人不知,譬如说不知道你在讲演,不知道有这个网络,或者是他们不想来这学,怎么办?我们也不愠,不在乎,不会心里不满意,这是不亦君子乎。为什么?因为我们自得其乐,自己能够「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教,最大利益是自己。你看一部《论语》,从开头到现在,我们讲到这次是第四十三集,八十六个小时,真正从头到尾用心听的,一集都不落的,甚至一分钟都没有开小差走神的,只有一个学生,就是自己。其它人肯定是会缺一堂课、二堂课,这是肯定会有,上课的时候会不会开小差、打瞌睡,或许也会有的,只有一个人、一个听众最忠实,就是自己。「学而时习之,不也说乎」,自己教自己学,教学相长,自己又是老师又是学生,跟大家一起来成就,这真的里头是其乐无穷。国家真正有几十个人他们一起来教,专门教伦理、道德、因果,那我相信这个社会是很容易和谐起来。
蕅益大师对这一章没有批注,但是在《中庸》这篇里头,他有讲,讲了这个,那我们就拿他《中庸》里的批注来这里讲,这句话其实在《中庸》也出现过。我们来看蕅益大师,在他的《中庸直指》里面是怎么说的,「中者,性体。庸者,性用。从体起用,全用在体量,则竖穷横遍。具,乃彻果该因。」这个中,中庸的中讲体上,性是我们的自性,讲到的是宇宙的本来,它的本体,这是讲中。自性有体也有用,我们讲体、相、用,这是三而一、一而三,有体一定有相,有相也有用。这个相是我们所见到的宇宙万事万物,这是相。相是竖穷三际,横遍十方,整个宇宙一切时空当中的一切众生,一切现象都是它的相,都是我们自性所变现。庸就是讲它的用,大用无方。「从体起用,全用在体量」,这个用是从体上起来的用,本体中起来的,所以这个用也回归到本体。这个量是讲它的容量,量是什么?「竖穷横遍」,竖是讲时间,穷是尽,尽过去现在未来,时间上是过去无始,未来无终,这叫竖穷;横遍是空间,遍法界虚空界,这是体的量,那个量是无量,不可思议,整个宇宙。所以这个作用,整个宇宙都作用,讲到中庸,真的是它的体、相、用都是圆圆满满。什么人能证得这个境界,只有是圣人,他证得这个境界了。
《中庸》里面有跟这一章《论语》类似的话,它说「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你看跟这个基本是一致,这出自于《中庸》,跟《论语》这个话完全一样。所以蕅益大师批注《中庸》里的这句话,我们完全可以套用。「中庸其至矣乎」,也就是讲中庸之为德其至矣乎,这是至德,赞叹中庸。中庸到底是什么?我们再简单一点讲,它就是自性中圆圆满满的德行、性德。「民鲜能久矣」,当然少有人能行,而且很久没有人能行。蕅益大师批注中说,「中庸是大本达道,所以为至」,这个至是极了、至极了、到顶点了。为什么中庸这个德是到顶点了,叫至德?它是大本达道。大本实际上就是讲我们自性、大根本,宇宙都是自性所变现,所以这个是大根本。达道是通往自性的那条路,道就是路,达道就是帮助我们恢复自性的这条大道,那这是中庸。所以中庸能够帮我们回归到自性上,又是自性圆满的德用,所以称为至。
下面说「必具真智真仁真勇,然后能之,所以民鲜能也」。智、仁、勇,这是三达德。这三德可以帮助我们恢复自性,实在讲智仁勇就是我们自性本有的德能。智是智慧,真实智慧。仁是仁慈,「仁者爱人」,「仁者无敌」,他没有对立,他视一切众生与自己是一体,这是真仁。真勇,这个勇是勇敢,为什么他能够有勇敢?因为他无我,人到了无我的地步,他就真勇敢。你有我,那你还不会是真勇敢,你会有顾虑,而且你可能只是一种义气上的勇,不是那个理智起用的勇。一时冲动起来,那个勇不是真勇。真勇是在真智、真仁的基础上。智慧是能看破,知道什么?宇宙人生真相。真相是什么?真相是宇宙万物都由我们这一念心性变现,这是我们前面讲到的「空假中三观」。空观,知道一切现象无所有,不可得,毕竟空,它是你念头所生。现在科学家讲的波动产生的现象,根本没有物质,只有波动,你看到了本质。
你看到这个本质,你就知道,这世间任何事都是空的、都是假的。而虽然是空、虽然是假,但是它又有,那么这个有是什么?所有众生跟我自己就是一体,同出一心性,都是心性所变现的,是一体,所以你能在起用上就是仁。仁是没有对立了,真正是一体了,你的存心才叫仁。做事自然就有勇,无我了,哪怕你把我的命要了去也无所谓。因为本身这个身体就是空的、就是假的,而且为了行仁可以舍去,这真正是真勇、大勇。具备了智仁勇这三达德,「然后能之」,才能够行中庸之德。所以中庸之德,至德,「所以民鲜能也」,很少人能够做得到,毕竟有智仁勇的人太少。
古书上记载的圣人能够有中庸,像尧舜,《尚书》上讲的叫「允执厥中」,「允执厥中」就是用中庸,尧舜能做到,孔子也能做到。再后面谁能做到?那我们不敢去评定,因为我们自己没做到。没到这个境界,不晓得。但是我们能够学,学着去做,慢慢做到。我们以孔子为例,这就好学了,有个榜样。像我们刚刚讲完的这一章「子见南子」,孔子去见南子这就是中庸之德,他具备了智、仁、勇。他有智慧,知道谁该见、谁不该见,弥子瑕他就不去答应他,不去做他的家臣。但是南子要求跟他见,当然一开始是推托,后来发现还是可以去见,这个人如果能改邪归正,对卫国有好处。这是他的智慧。
仁是什么?刚才讲的,不舍罪恶众生,对南子这样的人还去见,还希望能够使她改邪归正,这是一片仁心,不舍弃机会。而不仅对南子,更重要的是对卫国上下朝野百姓。如果这一次见,南子果然不障碍,能够让孔子在卫国施展他的政治抱负,复兴周公之治,这个功德利益是无与伦比。所以就为了这点,还是去见,这是他仁的地方。他绝对没有想到为自己个人功名利禄的问题,他没有自己了。子路就很难体会到孔子的这片仁心,所以他不悦,那这不悦就是过失,他没有中庸,说老实话,智仁勇他也没做到。孔子这个勇才是真勇,子路的勇还有一点点属于匹夫之勇。为什么?智慧不足,这就不是真正的勇了。孔子去见南子,这就是勇。难道孔子不知道南子是淫乱的人吗?难道他就不知道假如去见了南子,可能很多人会有闲言闲语吗?甚至自己的弟子可能都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意见、看法吗?孔子都知道,但是为了行仁,这些可以放下。所谓「清者自清」,真正你是心地光明磊落,希望能够一心、一个念头推行礼治,以后别人会明白的,让后人去评论功过,我只一心行道、行仁,你看何等的勇气!
《中庸》这篇文里头,以后我们会学到,因为它是四书中的一篇,这一篇里面它对中庸「中」字做了一个定义,叫做「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这讲到中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这个中的定义,我们这里用《中庸》的定义就更能够深入的体会。「喜怒哀乐之未发」,这叫中。喜怒哀乐是我们的情感,情感之未发这叫中。是不是说我们没有情感的时候,这才叫中?那不是。没有情感叫木头,没有反应那叫木头。喜怒哀乐有没有?有。但是喜怒哀乐发与不发,这个跟中有什么关系?未发就是讲的喜怒哀乐都不到的地方,这叫未发。不是说你没有发作的时候,那个当然好理解,但不是事实真相。我们没有发喜怒哀乐这个情感的时候,也未必是得到中,所以这里讲的「喜怒哀乐之未发」,不是说没有发作的那个时候,难道发作的时候就没有中了吗?
这里后面讲的,「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大本是什么意思?就讲的宇宙的根本,这是自性,中就是指自性。所以喜怒哀乐这些情感,它缘不到自性,喜怒哀乐是我们的执着、情执。情执这些执着,当然也包括妄想分别,自性里原来没有的,所以这叫「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我们就能体会自性是什么。你要把妄想分别执着放下了,你才能够见到自性。喜怒哀乐发作的时候,能不能放下?也能放下,那是表演。圣人有没有喜怒哀乐?有,可是他喜怒哀乐都是为了众生。好比父母对儿女,儿女不听话,父母显一个怒相,打他骂他,这是怒,怒也是爱,大家就能明白了。喜怒哀乐都是爱,都是仁慈,都是智仁勇的表现,圣人喜怒哀乐,无不是帮助众生断恶修善、破迷开悟,这个不妨碍他自性起用,所以喜怒哀乐到这个时候,还是自性的作用,还是性德流露。
「发而皆中节」,这发出来了,中节,这叫「和」。怎么叫做中节?简单的来讲,你没有自私自利了,这就是中节了。如果有自私自利,那你就不得中节。一般来讲,这个中节就是不要过分。过分不过分,不是看自己这方面来讲,是对众生来讲,让众生能够觉悟,该发的就得发,这就是爱,这就是慈悲,这就是仁。对自己不能发,自己要是真有喜怒哀乐,为自己,那叫烦恼。那怎么能叫中节?有烦恼就不中了,所以不和了。和是跟什么和,跟自性和。有烦恼,这就背离了自性,这就不和。放下了自私自利,放下了我执,放下妄想分别执着,这就跟自性和了。喜怒哀乐无不是利益众生的表演,所以这里讲的「中也者」,中就是天下之大本,就是自性。「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这个达道,就是恢复自性的这个道、这个方法。
我们用性德、修德来比喻,中就是性德,和就是修德,「修德有功,性德方显」。《大学》里讲的明明德,中是属于明德,明德本有的,这个是你自性中本有。那明明德,就是讲和了,那就是你要去修,你要去让你的明德显明出来,这要通过这样一个修法达到。「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致中和就是真正明心见性了,恢复自性了,天地万物无不是从自性所变现,自性所生,这时候你跟宇宙万物融为一体了,你是大圣人,你所有的行为都是利益天地万物。真正是《法华经》里讲的,众生以何身得度,你能现何身而为说法。这是性德圆满现前的表现。所以《中庸》里面这个解释,把中庸之德可以说给我们显现出来,这个德是自性里的,性德。
我们来看《雪公讲要》里面,他偏重在儒这方面来讲。「中庸」的庸字,依郑康成的批注有两个意思,一个是「作用字讲」,中用,用是用途的用,一个当「常」字讲,这两个讲法都很好,而且可以相辅相成。他引了《礼记·丧服四制篇》,这是《礼记》中一篇文说到,「此丧之所以三年,贤者不得过,不肖者不得不及,此丧之中庸也。王者之所常行也。」它讲到说行丧、丧事,我们服丧一般都是三年,实际上《礼记》上有一个具体说法,这三年实际上是二十五个月,头尾三年。《弟子规》上讲的,「丧三年,常悲咽。居处变,酒肉绝」,用三年为限。「贤者不得过」,贤者是什么?很有孝心的人,父母过世了他服丧,三年常悲咽,过了三年他还会悲咽,但是在礼上讲你要有节制,不得过,过分了也就不合理,不中庸了。「不肖者不得不及」,不肖者是没有孝心的,他觉得三年太久了,服丧服了一年,就想中止,这就不及。这不得不及,就是一定要依礼行事,所以礼是帮助我们达到中庸之德的一个很好的方法。所以「此丧之中庸也」,以三年为限,这是什么?在丧事上的用中,所以中庸的庸当用字讲,是用中,用就是礼。后面又说,「王者之所常行也」,王者是讲天子,天子提倡礼,常行于礼,这个常是永恒不变,所以中庸的庸字也可以做为常字讲。在这引用的这句话里面,体现了庸字作用字讲、作常字讲,两个意思相辅相成。
刘氏说(就是刘宝楠),说「不得过不及,谓之中」。贤者不得过,不肖者不得不及,过和不及都不属于中,不过无不及那叫中。「所常行(王者之所常行),谓之庸。常行者,即常用是也」,所以它这个常和用合在一起讲。「故赞舜之大智曰」,赞叹舜的大智能,「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舜的智慧体现在哪?中庸,执其两端,而用中于民,这个两端《尚书》里讲的「惟精惟一」。我们用佛法的观念来讲,就是空、假、中三观。执其两端,他知道一切现象当体即空,但是它又有假象的存在,他空和假都知道,这叫两端,但是他用的是中,叫「允执厥中」。对于老百姓他能用中,这是圣人的智慧。「用中,即中庸之义是也」,所以中庸就可以当作「用中」来讲。这是给我们讲中庸的这两个定义。
中庸是至德,民鲜久矣。为什么人民(就是一般普通人)很少能做到中?这是我们讲到的,我们刚才看到的贤者容易过,不肖者容易不及,过犹不及,过了、过分了这也不中,不及也是不中。所以很难去拿捏得准,这确确实实不容易。而且要用得得心应手、炉火纯青,这就太难了,这只有圣人能做到。这个圣人为什么能做到?我们去分析分析,圣人他跟我们凡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什么?他没有妄想分别执着。假如他有妄想分别执着,有执着是什么?执着假象,凡人就是执着假象,就偏在有上了,对于现前的境界他以为真有,着实了,就不得用中。如果我们放下了执着,知道一切法、一切现象是空的,那什么都不要做了,那就偏在空上了,这也是不能用中。那么他有分别,分别他就有取舍,他有自己的意思,这就错了。要把这个分别执着放下,还要什么?把念头都放下,没有任何自己的意思,没有自己的念头,完全是恒顺众生。这时候才做到什么?他既不偏空,也不偏假,他就能用中。所以说到底,中庸这个德是果德,圣人的果德,哪里是这么容易可以达得到的?我们下手处先放下执着,在我们的处事待人接物当中,学着先放下执着,就是不要有自己的意思,这就是放下执着。执着自己的见解,执着自己的任何的意思,都是属于执着,我执、我见。
我们学习传统文化重在落实,讲到落实这就高了,高级的落实,它不是那么简单的,因为我们一讲落实很容易偏。我举个简单的例子,过去我是听不少人这么讲,都有这个问题。过去没学《弟子规》的时候,迷在五欲六尘当中浑然不觉,也不知道敬重父母,对于自己修身这方面,也根本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结果学了《弟子规》,听了我们的一些论坛,像青岛企业家论坛,这里面教导孝顺父母,学《弟子规》,要吃素,健康饮食。回到家里他就一下子跟过去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对自己的父母来孝心,天天鞠躬。而且担心父母现在老吃肉,怕身体不好,会有三高,肉也全撤了。而且让父母也跟着学《弟子规》,看到父母哪一条不符合《弟子规》的,立刻就提出来纠正父母,搞到家里压力很重。不学《弟子规》,好像大家还觉得挺好的,家里没什么压力。一学《弟子规》,好家伙,肉也不能吃,酒也不能喝,又不能看电视,电视都是污染,只能天天看《弟子规》,看「幸福人生」光盘,家里人都不自在,这就没有用中。所以家里人都产生逆反心理,一听到儿子脚步声要回来了,赶紧、赶紧把肉都收起来,这学《弟子规》的人回来了,酒瓶子赶快收起来,他们做好准备。你看就这种心理,闹得家里真是有点鸡犬不宁。这是什么,不学《弟子规》则己,一学反而大家烦恼更多。这属于什么?偏了。没学《弟子规》之前,偏在五欲六尘、贪瞋痴慢烦恼当中。一学《弟子规》,好了,偏到这边来,一定要学圣人,什么都不能做,如果谁要是犯了《弟子规》,就进行批判,这个又偏了,这都不属于用中。用中是什么?一定是会先自己学,《弟子规》不是先让别人学的,我要先学,我不要求别人学,这就近似于用中。他不偏执,不激进,不会一下左、一下右,大家觉得能够挺正常。学《弟子规》的人,正常的就是应该让家庭更和睦、家人更欢喜,这就对了。愈学家庭关系愈僵,这就学(得)有问题。我自己以《弟子规》为例,当然学佛、学儒都是如此,这种问题真还不是少见,我听说过不少,这就不懂用中。
我还举出一个我自己的例子,给大家做一个参考,用中实在是不容易,稍有执着你就不中了。这是我把工作辞掉以后,我学习传统文化了,一学感觉到自己确实太不足了。真正学然后知不足,发现自己根基太浅,又没有定力,又没有智慧。不要说帮助别人断烦恼、开智慧,自己的烦恼一大堆,自己未度,何能度人?所以就想到赶紧先得自度。结果我的老师,恩师就常常让我出去参加一些活动,特别是头两年。因为恩师致力于推动宗教团结、推动传统文化,这是和谐世界的至德要道,非常重要的。能够使宗教团结,这个世界就能和平。能够把传统文化弘扬开来,人心就能转变、就能回头,社会就能和谐。这些工作,一开始老师带着我们去做,以后的这些对外交往活动,全由我来代表他老人家去参加。他老人家也年纪大了,所以让我们去参加,当然这是做为学生弟子义不容辞的。
但是我有一个疑惑,我就有一次,我记得是到马来西亚的时候,在马来西亚也是推动传统文化。有一天早上跟老师一起吃早餐,吃完之后就闲聊,我就把我的疑问提出来。原话怎么说(的)我有点忘记了,把意思说出来。我就向恩师请教,我说:儒家也好,佛家也好,是讲众生跟我是一体的,自他不二。你看《论语》里面「颜渊问仁」,孔子告诉他,「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人跟我是不二,天下跟自己是一不是二,所以我怎么能够使天下归仁?用我们现在话来讲,和谐世界?天下所有的人都变得仁人,变成仁人,那就天下归仁。既然天下跟我是一不是二,我就好好的成就我自己,那就能够使天下归仁。你看孔子讲,我们自己克己复礼,就能使天下归仁。那这样我躲到深山老林里面去修行,这也能够成就天下归仁。对不对?确确实实,天下跟自己不二,你自己成就了,天下也跟着你成就,这是你的天下,不是别人的天下。我把这个问题提出来了,你看提的问题都挺尖锐,引经据典,把这个道理提出来。
我的意思老师也明白,我不想出来,我就想着好好赶紧成就自己,我的圣贤书读得太少了,我得好好的埋头苦干一场。现在老是出来弘扬传统文化、团结宗教,这些事情太费时间了。结果老师就跟我讲说,「你想成就?等你成就了,恐怕这世界也该毁灭了。」说这话很像禅门里的机锋话,都是直指人心的。我当时就辩论,我学了点理论,半懂不懂,还能讲出一些道道来。我就说:孔子讲「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我们使天下归仁、要和谐世界,靠自己就行了,何必去推动传统文化?去帮助别人?天下众生跟自己是不二,我自度了就是度他,何必自度以外别求度他?我是这个(意思),现在我明白了,这是偏空。恩师跟我讲了一句说,说「既然你能不二,你度人也是度自己,那你为什么不去度众生?不二,那你还是有二,你说要先度自己再度别人,这不有二?度人不就是度自己吗?」
这话讲了,当时我若有所悟,开了窍,我说不出来,真的无言以对。现在我就明白了,我偏在空上了。原来没有真正发心修学圣贤之道,偏在有上、偏在假上,没有成就就发大心要度众生,结果自己还是烦恼。原来就是在度众生方面很有热心,可是自己没有踏踏实实想自己断烦恼,这是偏在假上,凡夫的知见。结果学了之后又偏在空上了,没有发起这个大心要去度众生,有是有以后再说,先自度,这又偏有空上。要知道,偏在空上、偏在有上都不是中,不是中庸。「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我成了小人了,不能够行中庸就是小人。
小人也不是污蔑人的话,你看我们前面就学过了,孔子对子夏讲的,「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我们学儒要做君子儒,不要做小人儒。君子儒是什么?他发大心为众生,他来学这个道,他这个愿是明明德于天下,这是君子儒。小人儒他只求自度,只求自己正心修身,当然也是很难得,偏在自己,小乘,不是大乘,这叫小人儒。所以小人儒不是污蔑人的话,心量小就叫小人儒。我知道原来自己做了小人都不自知,心量太小,只想自己了,原来也想自己,学了圣道还想自己。现在要把自己浑然放下。无过无不及,这叫中庸。不及的人,他是心染在世欲上,追求名闻利养。我以前也是,追求当博士、当教授,出名气,写很多文章出来也是为了功名,这是世欲、世染,这不及。结果学了圣贤之道了,要放下,放下,不要出头露面了,什么都不要干了,就好好先成就自己,这就是什么?过了。都是什么?有个自己在。
无过无不及者,他全没有对自己考虑,只有替天下考虑。只有什么?有没有缘分。有缘分,就出来;没缘分,那就独善其身。独善其身,还是为了将来缘分成熟,可以出来兼善天下,这个才是中庸。所以我们学这些圣者,不能够只从他的形迹上学、从他的形式上学。像颜回他没有出来做官,他就是守着他的陋巷不改其乐,那他是小乘吗?小人吗?不是,他是真君子、真仁人。为什么?当时没有这个缘分,让他施展他的抱负。包括我们《论语》前面,就是这一章,我们也看过的,闵子骞当时也有人请他,季氏请闵子骞做费邑的宰官,闵子骞也推辞,他不出来。为什么?因为季氏这个大夫他并不是一位真正的明君,他自己不守礼,所以闵子骞不愿跟他为伍,就没有这个缘分。如果真正是像文王、武王这样的领导,闵子骞一定出来。所以出不出来看缘分,不是说他没这个心,他有心兼善天下,只是缘分还没有成熟。孔子也是,他看到没有缘分,回来到自己家乡写著作留给后世,这是兼善天下、兼善后世。
我们现在当然还是不会那么随便出来,我自己给自己立了一个规矩,其它的演讲活动,除非是恩师亲自要求的,或者是他赞许的,那我们去参加,我们去帮助推动一下传统文化。自己中心的任务,还是放在修学上,深入传统文化的经典,这是独善其身。但是我们有这个缘分,是什么?可以利用网络、利用远程教学,我们可以兼善天下。所以我们天天在这里讲课,这不也兼善天下?恩师跟我讲的度众生就是度自己,在摄影棚里面我们就能实现。对众生讲课、对大众讲课,就是度自己。人家听不听得明白,我们不晓得,可是我们这样讲自己能明白,自度和度他不二。过两天恩师要带我们去罗马、去梵蒂冈会见教皇,去跟他们谈宗教团结,大家共同推动伦理道德的教育。宗教里面讲伦理道德,天主教,这是世界上人数最多的宗教,三大宗教,基督教和天主教合在一起最多人数,伊斯兰教第二,第三是佛教。三大宗教如果都能够推动伦理道德的教育,三个教的人口占了世界人口一半,那这个是对和谐世界起决定性作用。这种事情要不要做?要做,所以我们又得把课程暂时放下,还要出去忙一忙这个事情。
这是什么,缘分来了。缘分来了,我们如果推辞,这就不是用中了。缘分来了,我们要认认真真的把这个事情做好、做圆满,不遗余力的去做,能不能成功,我们不问,但求耕耘,不问收获。甚至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有些事情确实很难做,不可为,但是还要去做。虽然有可能是失败,有可能不成功,但是这样做的本身就能觉悟一批人,它就有效果。孔子当年不就是如此吗?你看带着弟子们周游列国,当时周游列国是靠马车,周游的区域不大,仅限于中原地带。孔子到哪个地方都是要说服这些诸侯大臣,希望他们能够恢复礼治。现在恩师带着我们不也是周游列国吗?只是现在不是坐马车而是坐飞机,这个地方大了。你看这么多年我们跟着恩师,跑遍了全世界五大洲,老人家八十多岁了,还不遗余力,不辞辛劳,他这个仁心绝对不亚于孔子。孔子到了六十八岁就回自己家乡,他就不再出来,参加外事活动,派弟子代表参加。我们的恩师现在八十四高龄,重要的事情,还都是自己要必须参加,那我们做为弟子的怎能够不去勇于担当一部分?
所以这回头想想,我当时提出的这个问题,很不对!那是什么?全想着自己了,根本体会不到恩师那一分仁慈的心,替天下人着想的心。所以自己没有智、仁、勇,没有智慧,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没有仁,心只想自己,就没有仁,爱人的心不够。勇就更没有了,不敢担当。现在经过了也是将近一年的学习,问这个问题到现在一年,提升了,知道自己过去不足,现在改过来,慢慢的使自己的智仁勇提升,这是恢复自己的性德。像孔子,你看为了推行礼治,现在我们讲弘扬传统文化,甚至连自己的名节都可以牺牲,见南子就是可以牺牲名节。士人名节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名节都能够放下,什么都可以放下,全没有自己,全不为自己考虑,全是为万民着想,我们慕贤当慕其心,学孔子要从这个存心上学。
所以夫子慨叹,「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人能做到的这个太少。说少,实际上是什么?希望我们大家能够发愤去做、去努力,不是只单纯一个感叹而已,是一种激励,激励我们发起这个心,断自己的执着,把分别执着放下,然后我们才懂得用中。所以现在是我自己找到一个比较简单的方法,因为自己没有智慧,不知道该怎么做,那我如何去行智仁勇、行中庸?我只是老实、听话。恩师有智慧,我们就听老师的,老师叫我去东就东,去西就西,叫我坐下来就坐下来,叫我站起来就站起来,这就是最简单。这虽然不能叫中庸,但至少可以听一个中庸的人讲,老实听中庸人的话,老实、听话、真干就好了。先听话,依教奉行,慢慢慢慢自己就明白了,学着颜回不违如愚。我现在不是如愚,是真愚。真愚,慢慢慢慢你不违就行,你不明白先去做,做到了你就明白。我们这种人属于中下根人,上根人是一点就明白,他就去做,那是上根人。我们下根人讲是讲不明白,所以老师也不跟我讲太多,叫我去做,那就老实做就好,做到了你就明白了。
像我告诉你这条路可以到北京,那你就不用问说到底是不是会到北京?这条路是往东的、还是南的、还是西的、还是北的,方向对吗?你盘问这些浪费时间,何必去问?一个过来人告诉你,这就是北京,你就往这条路走,你就听话,直走,走到北京,你就知道这条路果然是到北京。下根人也能成就,只要老实听话就行了。老实听话,这也是性德,你就随顺。孝顺,先要做到顺,你才能做到孝,孝是达到一体的境界了。老一代和子一代合一是孝,老一代是谁?圣人,圣人跟自己都合一了,自己就是圣人。先顺着圣人讲的话去做,等你做到了,你就不知不觉你也成圣人。这是一个,我发现是好方法,所以有老师重要。没有老师,靠无师自通我办不到,我一定要有老师,这真是幸运,可遇不可求。遇到老师,这叫不仅是三生有幸,百千万劫难遭遇,你知道有这么难得的机会,你就得努力,真正踏实依教奉行,不打折扣,最后你也能走到目的地。中庸之德,至德,你也能做到。这样学儒,最后你能够真正变成圣人。所以我们学《论语》重在力行,不是光在理论上讲。重在什么?我们去落实。
【评析】
中庸是孔子和儒家的重要思想,尤其作为一种道德观念,这是孔子和儒家尤为提倡的。《论语》中提及“中庸”一词,仅此一条。中庸属于道德行为的评价问题,也是一种德行,而且是最高的德行。宋儒说,不偏不倚谓之中,平常谓庸。中庸就是不偏不倚的平常的道理。中庸又被理解为中道,中道就是不偏于对立双方的任何一方,使双方保持均衡状态。中庸又称为“中行”,中行是说,人的气质、作风、德行都不偏于一个方面,对立的双方互相牵制,互相补充。中庸是一种折衷调和的思想。调和与均衡是事物发展过程中的一种状态,这种状态是相对的、暂时的。孔子揭示了事物发展过程的这一状态,并概括为“中庸”,这在古代认识史上是有贡献的。但在任何情况下都讲中庸,讲调和,就否定了对立面的斗争与转化,这是应当明确指出的。
中庸:中,谓之无过无不及。庸,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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