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毛令方尉游西菩提寺二首⑴
其一
推挤不去已三年⑵,鱼鸟依然笑我顽⑶。
人未放归江北路⑷,天教看尽浙西山⑸。
尚书清节衣冠后⑹,处士风流水石间⑺。
一笑相逢那易得,数诗狂语不须删⑻。
其二
路转山腰足未移⑼,水清石瘦便能奇⑽。
白云自占东西岭,明月谁分上下池。
黑黍黄粱初熟后⑾,朱柑绿橘半甜时⑿。
人生此乐须天付,莫遣儿曹取次知⒀。
其一
推不去挤不走在这里已经三年,鱼鸟都嘲笑我愚顽过头。没有放回江北的都城,老天有意让我把浙西的山水遍游。毛先生品节清正,是魏代著名尚书毛玠之后。方先生宛如唐朝高人方干,徜徉在水石间多么闲雅风流。和他们相逢欢笑是这样难得,趁兴写出狂放诗篇不必把字句细究。
其二
道路转过半山腰脚步还没移,已看见水清澈石枯瘦一片奇丽。白云兀自笼盖了东山西岭,上下各一轮明月分不清天上池底。果园中半甜的是红橙绿桔,田野里初熟了黑米黄米。人生这种陶情山水的愉悦须老天赐与,可别让儿辈知觉减损了乐趣。
⑴毛令:指於潜(今浙江临安)县令毛国华,字君宝。方尉:指於潜县尉方武,字君武。西菩提寺:一作“西菩寺”,寺在於潜县西十五里的西菩山上,始建于唐天祐年间,宋时易名为“明智寺”。
⑵“推挤”句:《晋书·邓攸传》:“时吴郡阙守,人多欲之,帝以授攸。攸载米之郡,俸禄无所受,唯饮吴水而已。······攸在郡刑政清明,百姓欢悦,为中兴良守。后称疾去职。郡常有送迎钱数百万,攸去郡,不受一钱。百姓数千人留牵攸船,不得进,攸乃小停,夜中发去。吴人歌之曰:‘ 如打五鼓,鸡鸣天欲曙。邓攸拖不留,谢令推不去。’”推挤,排挤。
⑶顽:愚钝。
⑷江北路:指返回帝京的道路。
⑸看尽:一作“尽看”。浙西山:浙江西部的山。
⑹“尚书”句:《三国志·魏书·毛玠传》:“太祖为司空丞相,玠尝为东曹掾,与崔琰并典选举。其所举用,皆清正之士,虽于时有盛名而行不由本者,终莫得进。太祖叹曰:‘用人如此,使天下人自治,吾复何为哉!’”魏国初建,毛玠为尚书仆射。此处赞美毛国华为毛玠尚书之后,承其祖上清正遗风。实际上毛国华并非毛玠之后。衣冠,指士大夫。清节,高洁的节操。
⑺“处士”句:用方干事。晚唐诗人方干,字雄飞,新定(今浙江建德)人。举进士不第,隐居会稽(今浙江绍兴)镜湖以终。人称“官无一寸禄,名传千万里”。与姚合、贾岛等诗人酬唱频繁,意气相投。诗风清峭幽迥。
⑻不须删:谓不须增删、修改。
⑼足未移:一作“未足移”。
⑽便能奇:看见奇丽之景。
⑾黑黍黄粱:泛指谷类作物。初熟后:一作“初熟候”。
⑿朱柑绿橘:泛指果树。
⒀“人生”二句:用王羲之典故。《晋书·王羲之传》:“羲之既去官,与东土士人尽山水之游······谢安尝谓羲之曰:‘中年以来,伤于哀乐,与亲友别,辄作数日恶。’羲之曰:‘年在桑榆,自然至此。顷正赖丝竹陶写,恒恐儿辈觉,损其欢乐之趣。’”天赋,一本作“天付”。儿曹,儿辈,一本作“儿郎”。取次,随便。
《与毛令方尉游西菩提寺二首》是北宋文学家苏轼创作的七言律诗组诗作品。第一首诗前四句前四句以故作放旷的语调,抒写去国离乡被迫外任的政治失意之慨,同时显示自己不改素志,关切国计民生,不忘讥刺时弊的“顽固”精神。后四句以古人高节赞誉毛、方两位同游者,并写出自己与他们邂逅结伴同游的难得和因此信笔赋诗的豪兴。第二首诗纪游。诗中描绘了西菩提寺内外、前后、上下的自然景观,水清石瘦、白云明月,不一而足。诗中又点出时当秋令,田野中黑黍黄粱、朱柑绿桔,果实累累,色彩斑斓。尾联总束登临游观之乐,且暗寓政治失意之慨。两首诗写景如画,对仗工整,语言流于滑熟。
这组诗写于熙宁七年(1074年)杭州通判任上,时诗人年三十九。是年苏轼因察看蝗灾,过於潜,八月二十七日与毛、方二人同游西菩提寺,作此二诗。
苏轼生性爱好登山临水,对祖国山河具有浓厚的兴致。政治上的失意,使他更加纵情于山水之间,以领略人生的另一种乐趣。这组七律,即既写其游山玩水之乐,又抒其心中感慨。
第一首前二联诗人的万端感慨已涌现于笔端了。诗人到杭州任,至此时已届三年。三年来,虽与知州陈述古唱酬往还,交谊颇深,但仍遭人排挤,故曰:“推挤不去已三年”。仕途既艰,则该稍敛锋芒
熙宁初,因为诗人数次上书论新法不便于民,退而亦多与宾客讥诮时政,其表兄文同就极不以为然,故在他出为杭州通判时,就有《送行诗》相赠:“北客若来休问事,西湖虽好莫吟诗”,可是诗人不听,继续不断作诗讥刺新政,诸如《山村五绝》、《八月十五日看潮五绝》等等,不一而足。所以诗人自己也觉得好笑:这就怪不得连那鱼鸟也要嘲笑我的顽固不化了。首联诗人慨叹自己实在过于“赋性刚拙,议论不随”(见《乞罢学士除闲慢差遣札子》),便也怨不得自己不能“放归江北路”了。诗人杭州之任,虽属自愿请行,但也形同放逐(那是由于政敌的攻击,不使安于朝廷),因道:放逐南来,既未蒙赐环,我也就乐得任性逍遥,这可是天教我“看尽浙西山”了。浙西这一带是山明水秀之区,真够诗人尽兴游赏的了。颔联在达观之言的后面,强抑着内心的愤懑。
诗人为首,一行三人,迤逦而行,尽管感慨丛生,然而去游寺,毕竟是令人高兴的事,故而下面二联便转笔写同游者,写他自己随兴赋诗的心情。
尚书,用毛玠典故。毛玠典选举,所用皆清正之士,故曹操尝叹曰:“用人如此,使天下人自治,吾复何为哉!”(《三国志·魏志·毛玠传》)处士——唐末诗人方干,终身不仕,隐居于会稽鉴湖之滨,以渔钓为乐,时号“逸士”。颈联先赞美县令毛国华是有清风亮节的毛尚书之后,又将县尉方武比作“风流水石间”的处士方干。同游者既都是清流雅望之士,诗人自然觉得十分难得:“一笑相逢那易得”,由不得他不兴致勃勃起来。诗人兴来必要赋诗,又自以为“数诗狂语不须删”——这几句诗乃我率真狂放的本色之言,不必过于认真,推敲删改。
其时三人已来到了寺前,故第二首方始入题写游寺。一二联描写寺景。首联概写。众人驻足观赏,故曰“足未移”,而脚下之路却逶迤盘陀,早已绕过了西菩山腰,因说“路转山腰”。这时,对大自然的奇妙美景一向有敏锐观察力的诗人,于俯仰之间,已经发现了西菩寺内、外的奇景:“水清石瘦便能奇”。颔联便分写水、石奇境。《於潜图经》云:“寺前有东西两山,或有云晦,遥望如岭焉”,《咸淳临安志》曰:“明智寺中,有清凉池、明月池”,寺景所奇便在此二山、二池上。诗人如此描写:先承“石瘦”写两山:“白云自占东西岭”。两峰屹然,直插云霄,白云浪涌,时掩峰顶,其情景便仿佛是那白云自己占据了东、西二岭。又承“水清”写二池:“明月谁分上下池”。天已向晚,一轮明月早已钻出了云缝,它一视同仁,不分上下,使两池共婵娟,而池水清澈,漾出了一双月影。在这两联中,诗人将他诗家的眼光所捕捉到的景物特点,以奇特的想象和灵动的笔致,加以渲染,便使那客观景物染上了浓厚的主观色彩,情态逼真,奇趣横生,生动地展现了西菩寺的无限奇妙风光。
颈联的描写,又变换了手法。诗人在游目庭院、田野时,看见了累累秋实:初熟的小米、高粱,半熟的柑和桔,就重研丹青,为它们分别抹上了黑、黄、朱、绿四种较实物更为浓艳而鲜明的色彩,绘成了一幅色泽斑斓的秋色图。入胜境而观奇景、美景,诗人的游览之乐于此时便达到了极点,尾联便直说其乐:人生这种登山临水、探奇访胜之乐,是要由老天爷踢给的,可千万别让小儿辈们随随便便得知个中消息。方其时,诗人似乎已全然忘却了胸中深藏的许多烦恼了,实则非也。“天赋”已暗兜“天教”,分明有慨;而“莫遣”句,出自《晋书·王羲之传》诗人之意为:自己的探胜幽趣,如果让儿辈们知道,也会遭到非议,使人败兴。虽有这种言外之意在,又妙在比前首更为含蓄。
在艺术上,二诗于随意吐属、一气奔放之中,又属对精妙,格律精严,用毛、方二古人之典以切毛令、方尉之姓,毫无着力之痕,堪谓挥洒自如与意匠经营融合无迹的佳构。
苏轼 : 苏轼(1037-1101),北宋文学家、书画家、美食家。字子瞻,号东坡居士。汉族,四川人,葬于颍昌(今河南省平顶山市郏县)。一生仕途坎坷,学识渊博,天资极高,诗文书画皆精。其文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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