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尔泰
西林鄂文端公尔泰总督云贵时,云抚江阴杨文定公方获谴,新巡抚朱纲多方罗织,至欲用刑讯。兵民汹汹,为文定颂冤,谋群起击纲,公好言抚慰之,复厉声责纲曰:“过汤阴岳忠武庙,见铁人乎?”狱得解。高宗即位,首召文定,文定旋奏公处置苗疆非善策,公不以为忤。
文定没,公经纪其丧,哭之哀。世宗时,合河孙文定公被诬有婪赃,据以入告者,亲王也。上询之鄂文端公,公曰:“孙嘉淦性或偏执;若操守,臣敢以百口保之。”上意解,即命公弟讯问,事白,抵诬者罪。公弟名尔奇,时与文定同以少司空兼祭酒,亦贤者也。
◎甘庄恪官粤
甘庄恪官粤西臬司,平反一冤狱。宣化县有武举黄国宁家失盗,陆续缉获九人,府县审明,定招解司。其首犯某,则黄国宁之妇翁也。公疑之,示期亲审,唤首犯某至,但痛哭呜咽不能出一语,公曰:“尔以妇翁行劫女婿,良心丧尽,自作自受,尚有何词?”因诉曰:“天下岂有此人情哉?小人女儿现在,亲戚往来无少异,何为邀外人行劫女儿家?求爷细察之。不然,小人死不见天日矣。”公曰:“汝既非真盗,府县审时,何为输服乃尔?”泣曰:“三木之下,何求不得?等死耳,较犹缓须臾也,何惮而不招哉!”
公令言其情,供曰:“女婿家失事之次日,闻而往视,时盗已远飏,小人为潜行踩缉。今所获在官之黄必正等,皆小人所缉获者。各盗衔恨,遂诬以招邀为首。府县不察,夹打成招。”又审至一廖日恒者,察其状貌,为朴实农民,不类盗,又疑之。诉曰:“小人冤无可辨,惟现有一证求验。”视之,乃织布所用之扣,以分析经丝者。诘:“此何为证?”答曰:“盗凭赃定,所以指为盗,以家有白布一疋,此布乃小人母所织,即用此扣经而成之者,共几千几百几十扣,试取验之。”
细数赃布,不爽一丝。诘:“尔既非盗,县役何为至汝家起赃?”答曰:“盗等诬扳也。小人与武举村邻,因往某山取竹备用,见黄必正等五人在山中偶语,怪之。次日,闻黄家失盗,因思必某等所为,遂语泄,诸盗乃以此弋获。盗等衔恨,遂诬扳受累。”徐审至黄必正等,反复究诘,乃合供此内九人,惟必正与某某等五人实同伙行劫,其武举之妇翁及廖日恒等四人,皆诬扳者也。由是四人始得昭雪。呜呼!听断之际,不能平心静气,揆情度理,徒使三木以从事,其不至天陨霜而鬼夜哭者几希。
◎桂林陈文恭
桂林陈文恭公,以翰编改文选司,盖由特达之知,信文恭之清正,特简以清铨政耳。我朝设协办大学士,亦由文恭始,盖一时乏缺出,特设此衔以明眷重之意。其抚江苏时,值旱饥,遣官至湖广买米数十万石,被风阻停泊。公驰诣泊所,虔祷风转,米艘迅到江南,饥民欢声动地,此政迹之一端耳。幕中有一葛姓,昆山人,布衣随公,宦游至老,赞助甚多。公子孙至今蕃衍,科第不绝,虽贫族细民,从未有涉官讼者,可信名德贻谋之远。
◎蒋攸銛任滇藩
乾末嘉初,滇省运铜为最苦之差,一经派出,即身家不保。推原其故,凡全滇属员中有亏短者、有才具短绌者、有年迈者,本管道府即具报委令运铜。于承领运脚时,即禀明藩司,将所短各数扣留藩库,以至委员赤手动身,止有卖铜一法,所短过多,或报沉失,或交不足数至参革而止,此数十年弊政也。
自蒋砺堂相国攸銛任滇藩,查得铜碱内有提拉水泄一项,每年应发银二十万两,八成给发,扣存二成,得四万两。于四正运每船津贴银八千两,副运减半,于起运时给发一半,船至湖北,全给之。保举运员,须本管府道加考,以并无亏空、年力正强为合格。此法行至道光年,尚无更变,人不以为畏途矣。见崇庆杨袭侯国桢自定年谱。杨亦道光初藩云南者。今滇铜久不采运,旧章未必遵行,录此以为讲铜政者之一助。
◎张文和与阿文勤
张文和与阿文勤最相得。文勤子文成公初在朝列,文和视之如子弟。一日,见文成疾趋,谕之曰:“汝远到之器,当持以凝重,君子不重则不威。”文成终身诵之。刘文正与兴县孙文定(清代咸丰以上,孙文定有三人,一康熙朝大学士益都孙廷铨,一道光朝户部尚书济宁孙瑞珍,一即兴县相国,其最著者)亦最相得。文定子孝愉,官秋曹,为文正属吏,文正待之尤严,曹事悉以委之,至废寝食。文定偶以为言,文正曰:“此姑息之爱也。”文定语塞。观此,见前辈公卿之交谊,不以科场通榜、馆阁派差为厚其通家子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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