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播国学经典 养育华夏儿女
go
太平广记

卷二十二·神仙二十二

作者:李昉、扈蒙、徐铉太平广记[挑错/完善]

  罗公远 仆仆先生 蓝采和

  罗公远  

  罗公远,本鄂州人也。刺史春设,观者倾郡。有一白衣人长丈余,貌甚异,随群众而至,门卫者皆怪之。俄有小童傍过,叱曰:“汝何故离本处,惊怖官司耶?不速去!”其人遂摄衣而走。吏乃擒小童至宴所,具白于刺史。刺史问其姓名。云:“姓罗,名公远,自幼好道术,适见守江龙上岸看,某趣令回。”刺史不信曰:“须令我见本形。”曰:“请俟后日。”至期,于水滨作一小坑,深才一尺,去岸丈余,引水入。刺史与郡人并看。逡巡,有鱼白色,长五六寸,随流而至,腾跃渐大,青烟如线,起自坎中。少顷,黑气满空,咫尺不辨。公远曰:“可以上津(津原作律。据明抄本、许刻本改)亭矣。”未至,电光注雨如泻,须臾即定。见一大白龙于江心,头与云连,食顷方灭。时玄宗酷好仙术。刺史具表其事以进。时玄宗与张果、叶法善棋。二人见之大笑曰:“村童事亦何解。”乃各握棋子十数枚,问曰:“此有何物?”曰:“空手。”及开果无,并在公远处,方大骇异。令与张、叶等齿坐。剑南有果初进,名为日熟子,张与叶以术取,每过午必至。其日,暨夜都不到,相顾而语曰:“莫是罗君否。”时天寒围炉,公远笑,于火中素树一箸,及此除之,遂至。叶诘使者。云欲到京,焰火亘天,无路可过;适火歇,方得度。从此众皆敬伏。开元中,中秋望夜,时玄宗于宫中玩月。公远奏曰:“陛下莫要至月中看否。”乃取拄杖,向空掷之,化为大桥,其色如银,请玄宗同登。约行数十里,精光夺目,寒色侵人,遂至大城阙。公远曰:“此月宫也。”见仙女数百,皆素练宽衣,舞于广庭。玄宗问曰:“此何曲也?”曰:“霓裳羽衣也。”玄宗密记其声调,遂回,却顾其桥,随步而灭。且召伶官,依其声调作霓裳羽衣曲。时武惠妃尤信金刚三藏,玄宗幸功德院,忽苦背痒。公远折竹枝,化七宝如意以进。玄宗大悦,顾谓三藏曰:“上人能致此乎?”曰:“此幻化耳。臣为陛下取真物。”乃袖中出七宝如意以进。公远所进者,即时化为竹枝耳。及玄宗幸东洛,武妃同行,在上阳宫麟趾殿,方将修殿,其庭有大方梁数丈,经六七尺,时公远、叶尊师、金刚三藏皆侍从焉。玄宗谓叶尊师曰:“吾方闲闷。可试小法以为乐也?师试为朕举此方木。”叶受诏作法,方木一头揭数尺,而一头不起。玄宗曰:“师之神力,何其失耶!”叶曰:“三藏使金刚善神,众压一头,故不举。”时玄宗奉道,武妃宗释,武妃颇有悦色,三藏亦阴心自欢,惟公远低头微哂。玄宗谓三藏曰:“师神咒有功,叶不能及,可为朕咒法善入澡瓶乎?”三藏受诏置瓶,使法善敷座而坐,遂咒法大佛顶真言,未终遍,叶身欻欻就瓶;不三二遍,叶举至瓶嘴;遍讫,拂然而入瓶。玄宗不悦。良久谓三藏曰:“师之功力,当得自在,既使其入,能为出乎?”三藏曰:“是僧之本法也。”即咒之。诵佛顶真言数遍,叶都不出。玄宗曰:“朕之法师,今为三藏所咒而没,不得见矣。”武妃失色。三藏大惧。玄宗谓公远曰:“将若之何得法善旋矣。”公远笑曰:“法善不远。”良久,高力士奏曰:“叶尊师入。”玄宗大惊曰:“铜瓶在此,自何所来!”引入问之。对曰:“宁王邀臣吃饭,面奏的不放,臣适宁王家食讫而来,不因一咒,何以去也。”玄宗大笑,武妃、三藏皆贺。已而使叶设法箓。于是取三藏金襕袈裟摺之,以盆覆之。叶禹步叩齿,绕三匝曰:“太上老君摄去。”盆下袈裟之缕,随色皆摄,各为一聚。三藏曰:“惜哉金襕,至毁如此!”玄宗曰:“可正乎?”叶曰:“可。”又覆之,咒曰:“太上老君正之。”启之,袈裟如故。叶又取三藏钵,烧之烘赤,手捧以合三藏头,失声而走。玄宗大笑。公远曰:“陛下以为乐,乃道之末法也,叶师何用逞之?玄宗曰:“师不能为朕作一术以欢朕耶?”公远曰:“请更问三藏法术何如?”三藏曰:“贫道请收固袈裟,试令罗公取,取不得则罗公输,取得则僧输。”于是令就道场院为之。三藏结坛焚香,自于坛上跏趺作法,取袈裟贮之银合;又安数重木函,皆有封锁,置于坛上。玄宗与武妃、叶公,皆见中有一重菩萨,外有一重金甲神人,外以一重金刚围之,贤圣比肩,环绕甚严,三藏观守,目不暂舍。公远坐绳床,言笑自若。玄宗与叶公皆视之。数食顷,玄宗曰:“何太迟迟,得无劳乎!”公远曰:“臣斗力,安敢自炫其能!但在陛下使三藏启观耳。”令开函取袈裟,虽封锁依然,中已空矣。玄宗大笑。公远奏曰:“请令人于臣院内,敕弟子(子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开柜取来。”即令中使取之,须臾袈裟至。玄宗问之。公远曰:“善萨力士,圣之中者,甲兵诸神,道之小者,皆可功参上界;至于太上至真之妙,非术士所知。适使玉清神女取之,则菩萨金刚不见其形,取若坦途,何碍之有。”玄宗大悦。赏赉无数。而叶公、三藏然后伏焉。时玄宗欲学隐遁之术。对曰:“陛下玉书金格,以简于九清矣;真人降化,保国安人,诚宜习唐、虞之无为,继文、景之俭约,却宝剑而不御,弃名马而不乘,岂可以万乘之尊,四海之贵,宗庙之重,社稷之大,而轻狥小术,为戏玩之事乎?若尽臣术,必怀玺入人家,困于鱼服矣。”玄宗怒,骂之。遂走入殿柱中,数玄宗之过。玄宗愈怒,易柱破之,复入玉磶中。又易磶。破之为数十片,悉有公远之形。玄宗谢之,乃如故。玄宗后又坚学隐形之术,强之不已,因而教焉。然托身隐,常有不尽,或露裾带,或见影迹,玄宗怒斩之。其后数岁,中使辅仙玉,奉使入蜀,见公远于黑水道中,披云霞衲帔,策杖徐行。仙玉策马追之,常去十余步,竟莫能及。仙玉呼曰:“天师云水适意,岂不念内殿相识耶!”公远方伫立顾之。仙玉下马拜谒讫,从行数里。官道侧俯临长溪,旁有巨石,相与渡溪据石而坐。谓仙玉曰:“吾栖息林泉,以修真为务,自晋咸和年入蜀,访师诸山,久晦名迹,闻天子好道崇玄,乃舍烟霞放旷之乐,冒尘世腥膻之路,混迹鸡鹜之群,窥阅蜉蝣之境,不以为倦者,盖欲以至道之贵,俯教于人主耳。圣上廷我于别殿,遽以灵药为索,我告以人间之腑脏,荤血充积,三田未虚,六气未洁,请俟他日以授之,以十年为限。不能守此诚约,加我以丹颈之戮,一何遑遽哉!然得道之人,与道气混合,岂可以世俗兵刃水火害于我哉!但念主上列丹华之籍,有玉京交契之旧,躬欲度之,眷眷之情,不能已已。”因袖中出书一缄,谓仙玉曰:“可以此上闻,云我姓维,名厶远,静真先生弟子也,上必寤焉。”言罢而去,仍以蜀当归为寄,遂失所在。仙玉还京师,以事及所寄之缄奏焉。玄宗览书,惘然不怿。仙玉出,公远已至,因即引谒。玄宗曰:“先生何改名姓耶?”对曰:“陛下尝去臣头,固改之耳。罗字去头,维字也;公字去头,厶字也;远字去头,远字也。”玄宗稽首陈过,愿舍其尤。公远欣然曰:“盖戏之耳。夫得神仙之道者,劫运之灾,阳九之数,天地沦毁,尚不能害;况兵刃之属,那能为害也?”异日,玄宗复以长生为请。对曰:“经有之焉,我命在我,匪由于他。当先内求而外得也。刳心灭智,草衣木食,非至尊所能。”因以三峰歌八首以进焉,其大旨乃玄素黄赤之使,还婴溯流之事。玄宗行之逾年,而神逸气旺,春秋愈高,而精力不惫。岁余,公远去,不知所之。天宝末,玄宗幸蜀,又于剑门奉迎銮辂,卫至成都,拂衣而去。乃玄宗自蜀还京,方悟蜀当归之寄矣。(出《神仙感遇传》及《仙传拾遗》、《逸史》等书)

  仆仆先生  

  仆仆先生,不知何许人也,自云姓仆名仆,莫知其所由来。家于光州乐安县黄土山,凡三十余年,精思饵杏丹,衣服饮食如常人,卖药为业。开元三年,前无棣县令王滔寓居黄土山下,先生过之。滔命男弁为主,善待之。先生因授以杏丹术。时弁舅吴明珪为光州别驾,弁在珪舍。顷之,先生乘云而度,人吏数万皆睹之。弁乃仰告曰:“先生教弁丹术未成,奈何舍我而去。”时先生乘云而度,已十五过矣,人莫测;及弁与言,观者皆愕。或以告刺史李休光。休光召明珪而诘之曰:“子之甥乃与妖者友,子当执。”其舅因令弁往召之,弁至舍而先生至,具以状白。先生曰:“余道者,不欲与官人相遇。”弁曰:“彼致礼,便当化之;如妄动失节,当威之,使心伏于道。不亦可乎!”先生曰:“善”。乃诣休光府。休光踞见,且诟曰:“若仙当遂往矣;今去而复来,妖也。”先生曰:“麻姑、蔡经、王方平、孔申、二茅之属,问道于余,余说之未毕,故止,非他也。”休光愈怒,叱左右执之。龙虎见于侧,先生乘之而去,去地丈余,玄云四合,斯须雷电大至,碎庭槐十余株,府舍皆震坏。观者无不奔溃,休光惧而走,失头巾。直吏收头巾。引妻子跣出府,因徙宅焉。休光以状闻。玄宗乃诏改乐安县为仙居县,就先生所居舍置仙堂观,以黄土村为仙堂府,县尉严正诲护营筑焉,度王弁为观主,兼谏议大夫,号通真先生。弁因饵杏丹却老,至大历十四年,凡六十六岁,而状可四十余,筋力称是。其后果州女子谢自然,白日上升。当自然学道时,神仙频降,有姓崔者,亦云名崔,有姓杜者,亦云名杜,其诸姓亦尔,则与仆仆先生姓名相类矣。无乃神仙降于人间,不欲以姓名行于时俗乎。后有人于义阳郊行者,日暮不达前村,忽见道旁草舍,因往投宿。室中唯一老人,问客所以。答曰:“天阴日短,至此昏黑,欲求一宿。”老人云:“宿即不妨,但无食耳。”久之,客苦饥甚。老人与药数丸,食之便饱。既明辞去,及其还也,忽见老人乘五色云,去地数十丈。客便遽礼,望之渐远。客至安陆,多为人说之,县官以为惑众,系而诘之。客云:“实见神仙。”然无以自免,乃向空祝曰:“仙公何事见,今受不测之罪。”言讫,有五色云自北方来,老人在云中坐,客方见释,县官再拜。问其姓氏。老人曰:“仆仆野人也,有何姓名。”州司图奏闻。敕令于草屋之所,立仆仆先生庙,今见在。(出《异闻集》及《广异记》)

  蓝采和  

  蓝采和,不知何许人也。常衣破蓝衫,六銙黑木腰带,阔三寸余。一脚着靴,一脚跣行。夏则衫内加絮,冬则卧于雪中,气出如蒸。每行歌于城市乞索,持大拍板,长三尺余,常醉踏歌。老少皆随看之。机捷谐谑,人问,应声答之,笑皆绝倒。似狂非狂,行则振靴唱(唱原作言。据明抄本改。)踏歌:“踏歌蓝采和,世界能几何。红颜一春树,流年一掷梭。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纷纷来更多。朝骑鸾凤到碧落,暮见苍田生白波。长景明晖在空际,金银宫阙高嵯峨。”歌词极多,率皆仙意,人莫之测。但以钱与之,以长绳穿,拖地行。或散失,亦不回顾。或见贫人,即与之,及与酒家。周游天下,人有为儿童时至及斑白见之,颜状如故。后踏歌于濠梁间酒楼,乘醉,有云鹤笙箫声,忽然轻举于云中,掷下靴衫腰带拍板,冉冉而去。(出《续神仙传》)

解释翻译
[挑错/完善]

  罗公远 仆仆先生 蓝采和

  罗公远  

  罗公远本是鄂州人。鄂州刺史春天设宴,全郡的人都来观看。有一个一丈多高的穿白衣服的人,相貌很是与众不同,也随着人群来了。守门的人都认为他挺怪。不一会儿有一个小童从旁边经过,呵斥道:“你为什么离开你的本处,来惊吓官吏们呢?还不快离开!”那人就提着衣服跑了。官吏就把小童捉住,送到举行宴会的地方,详细向刺史报告了。刺史问小童的姓名。小童说:“姓罗,名公远,从小喜好道术。刚才发现守江龙上岸来看热闹,我急忙赶来让他回去。”刺史不信,说:“必须让我看到他的原形我才相信。”罗公远说:“请等到后天。”到了第三天,他在水边挖了一个小坑,才一尺深,离岸一丈多远。他把水引到坑里来。刺史和郡中的人都来看。不长时间,有一条白色的鱼,五六寸长,随着水流来到,越腾跃越大。有一缕线一样的青烟从坑中升起。一会儿,黑气满天,咫尺之间也看不清东西。罗公远说:“大家可以到津亭上去了。”大家还没走到津亭,雷电大作,大雨如泻。霎时便平定下来,有一条大白龙出现在江心,头和云相连接,一顿饭的功夫才消失。那时玄宗非常喜欢仙术,刺史把这事详细写明禀报并把罗公远送到京城。当时唐玄宗与张果、叶法善下棋。张、叶二人见了罗公远大笑道:“小小村童,他怎知龙的事!”二人就各握了十几个棋子,问道:“这手里有什么东西?”罗公远说:“是空手,什么也没有!”等张开手一看,果然什么也没有。棋子都到了罗公远那里。二人这才感到很惊异。皇上让罗公远与张、叶二人平起平坐。剑南有一种果子,刚刚开始进贡,名叫“日熟子”。张果与叶法兽用法术运取,每天一过正午必然送到。那一天,天黑都没送到。张、叶二人互相看着说:“是不是罗公远干的?”当时天很冷,大家围着火炉。罗公远笑。在火中平常立着一根筷子,到这时拔掉它,于是日熟子就送来了。叶法善盘问使者。使者说,要到京的时候,焰火连天,无路可过,刚才火停了,才能过来。从此,众人都敬佩他,服气他。开元年间,八月十五的晚上,当时唐玄宗在宫中赏月,罗公远奏道:“陛下想不想到月中看看呢?”于是就拿起手杖,向空中扔去。手杖变成大桥,桥的颜色像银。罗公远请玄宗一块登上大桥,大约走了几十里,感到精光耀眼,寒气侵人,就来到一个大城阙下。罗公远说:“这就是月宫。”有几百位仙女,都穿白绢宽袖衣服,在广庭中跳舞。玄宗问道:“这是什么乐曲?”罗公远说:“是《霓裳羽衣曲》。”玄宗暗中记下那乐曲的声调,于是就回来了。回头看那桥,随着脚步消逝。玄宗召来乐官,按照他记下来的声调谱成了《霓裳羽衣曲》。当时为惠妃尤其相信金刚三藏。玄宗来幸功德院,忽然因为背发痒而感到难受。罗公远折了一根竹枝,把它变成一个七宝如意送给玄宗,玄宗很高兴,看着金刚三藏说:“你能达到这种程度吗?”金刚三藏说:“这是幻化而已,我给陛下取真的来。”他就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七宝如意交给皇上。罗公远进献的那个,当时就变成了竹枝。等到玄宗游幸东洛,武惠妃同行,住在上阳宫麟趾殿。当时正要修殿,那院中有一根几丈长大方梁,直径六七尺。当时罗公远、叶法善、金刚三藏,都侍候跟随在左右。玄宗对叶法善说:“我正闲闷,可以试作一些小法术为乐趣,你可以为我举起这根方木。”叶法善受皇命作法,方木一头抬起来几尺,而另一头不起来。玄宗说:“你的神力,为什么丧失了呢?”叶法善说:“三藏让金刚善神一起压在一头,所以抬不起来。”当时玄宗信奉道教,武惠妃信仰佛教,武惠妃很高兴。三藏也暗自高兴。只有罗公远低头露出一缕讥讽的微笑。玄宗对金刚三藏说:“你的神咒很有功力,叶法善比不上你,你能用咒语把叶法善弄到澡瓶里去吗?”三藏得到皇上的命令,放好了澡瓶,让叶法善在座位上坐好,就开始念“法大佛顶真言”咒语,还没念完一遍,叶法善的身体就慢慢靠近瓶子。不到两三遍,叶法善的身体就举到了瓶口。念完咒语,叶法善轻轻地进到瓶中。玄宗很不高兴,许久才对三藏说:“你的功力,应该能自由自在。既然能让他进去,还能让他出来吗?”三藏说:“这是我基本的法术。”于是就念咒,念“佛顶真言”念了好几遍,都没有把叶法善念出来。唐玄宗说:“我的法师,现在被三藏咒没了,看不到了!”武惠妃和三藏大惊失色。唐玄宗对罗公远说:“要怎么办才能让叶法善回来呢?”罗公远说:“叶法善离此不远。”过了一会儿,高力士奏道:“叶尊师进来了!”唐玄宗大惊道:“铜瓶在这里,他是从哪儿来的?”把叶法善领进来之后一问,叶法善回答说:“宁王请我吃饭,我如面奏,你一定不肯放我去。我刚在宁王家吃完饭而来,不因为他一咒,我怎么能去呢?”玄宗大笑,武惠妃和三藏都表示祝贺。然后让叶法善设道家秘文。于是叶法善取三藏的金襕袈裟摺叠起来,把它用一个盆扣上。叶法善小步行走,叩动牙齿,绕盆三圈,说:“太上老君拽去!”盆下袈裟的丝线,随着不同的颜色,各被拽得一堆一堆的。三藏说:“可惜这件金襕袈裟了,毁坏到这种程度!”玄宗说:“可以改正吗?”叶法善说:“可以。”他又用盆扣上,念咒道:“太上老君改正它!”打开一看,袈裟像原来一样。叶法善又取三藏的钵子,把它烧得通红,用手捧着往三藏头上戴,三藏失声而逃。玄宗大笑。罗公远说:“陛下以此为乐,其实这是道术中末流的法术,叶法师何必显示它!”玄宗说:“你不能为我作一个法术,让我高兴高兴吗?”罗公远说:“请再问问三藏的法术怎么样。”三藏说:“我把袈裟收放牢固,试让罗公取,不能取走那就是罗公输了;取走,则是我输了。”于是皇上让他们在道场院进行。三藏法坛烧香,亲自在坛上作法,把袈裟存放在银盒子里,又安装在几层木匣子里,每层都上了锁,放在坛上。玄宗和武惠妃、叶法善,都看到里面有一重菩萨,外面有一重金甲神人,再外面用一重金刚力士包围着。贤才圣人比踵接肩,包围得很严密。三藏看守在那里,眼睛一时也不离开。罗公远坐在绳床上,谈笑自若。玄宗和叶法善都看着他。几顿饭的时间过去了,玄宗说:“为什么这么慢呢?大概累了吧?”罗公远说:“我斗力,怎么敢显示自己能耐呢?只要陛下让三藏打开看看就知道了。”玄宗让三藏打开匣子取出袈裟。虽然仍旧锁着,但是里边已经空了。玄宗大笑。罗公远奏道:“请派人到我的院内,让弟子开柜拿来。”玄宗立即派中使去取。不一会儿袈裟取来。玄宗问这是怎么回事,罗公远说:“菩萨、力士,是圣贤中一般的;甲兵,诸神,是道术之中较小的,都有可以参与上界的功力,至于太古极真的奥妙,不是术士所能知道的。刚才我让玉清神女去取,那么菩萨和金刚也看不到她的形迹,去取就像走在坦途上,能有什么障碍呢?”玄宗非常高兴,赏赐无数。而叶法善、三藏以后都很佩服罗公远。当时玄宗要学隐遁之术,罗公远回答说:“陛下玉书金格已经记录在九清了,你是真人下凡,为的是叫你保国安民。实在应该学习唐尧虞舜的无为而治,继承文帝景帝的俭朴节约作风,放弃宝剑不佩带,放弃名马不乘坐。怎么可以凭着万乘的尊位、四海的富贵,如此重要的宗庙,如此之大的社稷,而轻率地去循蹈小术,做游戏玩耍的事呢?如果你学尽我的道术,必将揣着玉玺走进别人家,被困在平常人的服饰之中。”玄宗大怒,骂他。于是他就跑进殿柱子里,数落玄宗的过错。玄宗更怒,把殿柱打破,又换了一根柱子。他又进到柱脚石中。玄宗又下令换了柱脚石,把换下来的柱脚石打碎成几十片,全都有罗公远的形迹。玄宗向他道歉,才恢复正常。玄宗后来又硬要学隐形之术,劝阻不了,就只好教他。然而玄宗隐身,常有隐不尽的地方,或者露出裙带来,或者露出形迹来。玄宗生气,把罗公远杀了。此后过了几年,中使辅仙玉奉使进入蜀地,见到罗公远在黑水的道路上。他披着云霞缝补成的衣帔,拄着手杖慢慢行走。仙玉策马追赶,常常只离他十几步,却不能追上他。仙玉喊道:“罗天师周游四方,心满意足,难道不记得在宫中相识的朋友吗?”罗公远这才站下回头看着仙玉。仙玉下马拜谒之后,二人一起走了几里,官道旁边有一条长长的溪流,溪旁有一块巨石,二人一起渡过溪流,坐到巨石上。罗公远对仙玉说:“我栖息在山野之中,把修炼本性当作主要任务。我从晋朝咸和年进入蜀地,在各大山之中访师求教,长期隐藏姓名和踪迹。听说皇上喜欢道教崇尚玄学,我就舍弃了山间美景和行动自由的乐趣,冒着尘世间又腥又膻又臭的道路,将行迹混以鸡鸭群中,窥视小虫子的处境。我之所以不知疲倦地这样做,是想要用最崇高的道理,教导皇帝罢了。皇上把我迎到别殿,急忙向我索要灵药。我告诉他,人间的腑脏,充满荤血,‘三田’还没虚,‘六气’还没洁,请等到以后再给,以十年为期限。但是他不守信用,砍了我的脑袋,多么可怕呀!然而就是得道成仙的人,我与道和气混合在一起,怎么能用世俗间的兵刃水火加害我呢?我只考虑到他毕竟是一代天子,又与我有一段旧交,想亲自引度他。这眷眷之情,一直不能了却。”于是,罗公远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对仙玉说:“可以把这信交给皇上,就说我姓维,名厶遠,是静真先生的弟子,皇上一定会明白的。”说完就离去。他还把蜀地的当归让仙玉捎给皇帝。于是他就不见了。辅仙玉回到京中,把信和东西全交给皇帝。玄宗看了信,惘然不乐。辅仙玉退出去,罗公远已经来到,于是就领他去见皇上。玄宗说:“先生为什么要改换姓名呢?”罗公远回答说:“陛下曾经砍去我的头,所以才改。罗字去了头,是维字;公字去了头,是厶字;远字去了头,是遠字。”玄宗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希望原谅他的罪过。罗公远高兴地说:“开个玩笑而已!得道成仙的人,天塌地陷等自然灾害尚且不怕,何况兵刃之类,怎么能害了我呢?”改日,玄宗又向罗公远请求长生不老之药。罗公远说:“经书里有这内心的杂念,穿草衣吃树叶,不是至高地位的人所能做到的。”于是他把八首《三峰歌》献给唐玄宗。其大意是“玄素黄赤还婴溯流”方面的事。唐玄宗按照要求去做,一年多以后,神情飘逸,精气旺成,年龄更高了,精力却不减。一年多以后,罗公远离去,不知他去了什么地方。天宝年末,玄宗幸游蜀地避难,罗公远又在剑门迎接皇驾,护送到成都,然后拂衣而去。等到玄宗从蜀地回京城,才明白他给自己送来蜀地当归的意思。

  仆仆先生  

  不知道仆仆先生是什么地方人。他自己说姓仆名仆,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他的家在光州乐安县黄土山。他共用去三十多年的时间,精心研制出一种叫做“杏丹”的药,自己食用。他穿衣吃饭与平常人一样,以卖药为业。开元三年,以前的无棣县县令王滔住在黄土山下。仆仆先生从王家门前经过,王滔让儿子王弁以主人的身份很好地款待了仆仆先生,仆仆先生就把杏丹术传授给王弁。那时王弁的舅舅吴明珪是光州别驾,王弁住在吴明珪家里。一会儿,仆仆先生乘着云朵而过,官吏百姓上万人都看到了。王弁仰脸对仆仆先生说:“先生教我杏丹术还没有教成,为什么弃我而去呢?”那时仆仆先生乘着云朵已经走过十五次了,人们没有知道是怎么回事的。等到王弁与他说话,见到的人都很惊愕,有人把这事报告给刺史李休光。李休光把吴明珪叫来问他说:“你的外甥居然和妖怪交朋友,你应该把他抓起来。”王弁的舅勇于是就让王弁把仆仆先生找来。王弁去到仆仆先生家中时,仆仆先生也回到家中。王弁详细地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仆仆先生说:“我是道人,不想和当官的接触。”王弁说:“他们对你有礼貌,你就应该感化他们,他们如果失礼妄动,就应该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使他们对道家心服口服,不也很好吗?”仆仆先生说:“也好。”于是就来到李休光府中。李休光没有站起来接见他,而且还骂他说:“你如果是神仙应当立即就离去了,现在去而复返,一定是妖怪!”仆仆先生说:“麻姑、蔡经、王方平、孔申、二茅等人,都向我请教道术,我没有讲完,就住下了,不是因为别的。”李休光更生气,喝令左右把他拿下。这时候有龙虎出现在仆仆先生身边,他骑上去就离地而去。离地一丈多高的时候,黑云四起,顷刻间雷电大作,击碎院子里的十几棵槐树,房舍全都震坏,围观的人没有不奔逃的。李休光吓得逃跑,头巾都跑丢了。他让一个小官为他收起头巾,自己领着妻子儿女光着脚跑出府门。因此他搬家到别处去住了。李休光把这事儿写成奏章报给皇上,唐玄宗就下令改称乐安县为仙居县,在仆仆先生住的地方建了仙堂观,把黄土村改为仙堂村,让县尉严正诲看护营地施工建筑,让王弁做仙堂观观主兼谏议大夫,名号叫通真先生。王弁因为服用杏丹,推迟了衰老,到大历十四年,他已经六十六岁,而形貌还像四十多岁,力气也和四十多岁的人相当。这以后有一位叫谢自然的果州女子,白日里升天成仙。当年谢自然学习道术的时候,众神仙频频下降。有一个姓崔的,也说名字叫崔;有一个姓杜的也说名字叫杜。其他各种姓氏的人也这样,这就和仆仆先生的姓名类似了。莫非神仙来到人间,不想把姓名留传在世俗间。后来有一个在义阳郊外走路的人,天晚了还没走到前村,忽然见道旁有一所草房,就前去投宿。屋里只有一位老人。老人问他来干什么,他说:“天阴,白天的时间又短,走到这儿天就黑了,想借住一宿。”老人说:“宿是可以的,只是没有吃的东西。”过了挺长时间,这个投宿的客人饿得难受,老人就送给他几丸药,吃了就饱了,天亮后离去。等到他回来,忽然看到老人驾着五色的云朵,离地几十丈,他便急忙下拜行礼,望着老人渐渐飘远。他来到安陆,多次向人们说起这事,县官以为他是谣言惑众,把他捉去盘问。他说他确实是看过神仙。但是他没有办法解脱,他就向空中祷告说:“老神仙因为什么事让我看见了,如今让我受这意外的罪!”说完,有五色的云朵从北方飘来,老人就坐在那云中,他这才被释放。县官又向老人下拜,问老人的姓名。老人说:“我是仆仆野人,有什么姓名!”州中有关部门图把这事报到皇帝那里,皇帝下令在那草屋的附近,建起了一座仆仆先生庙。这庙至今还在。

  蓝采和  

  蓝采和不知是什么地方的人。他经常穿着一件破旧的蓝色衣衫,腰带带上有六块黑色的木质装饰物,腰有三寸多宽。他一只脚穿着靴子,另一只脚光着走路。夏天,他就在单衣里絮上棉絮;冬天,他就卧在雪地上,呼出的气像蒸出的气一样。他经常在城市里唱着歌乞讨,拿着一副三尺多长的大拍板。常常是醉着踏歌。老老少少都跟在他后边看,他机智敏捷,善于说些诙谐有趣的话。别人问他什么,他应声就答,逗得人们捧腹大笑。他似狂非狂,走路则踢踏着靴子唱踏歌:“踏歌蓝采和,世界能几何?红颜一春树,流年一掷梭。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纷纷来更多。朝骑鸾凤到碧落,暮见苍田生白波。长景明晖在空际,金银宫阙高嵯峨。”歌词极多,大体都是看破红尘的仙意,人不能明白它的意思。只要有人给他钱,他就用长绳穿起来,拖在地上走路,有时拖丢了,他也不回头看;有的时候看到穷人,他就把钱送给人家,以及送给酒家。他周游天下,有的人从儿童时直到老了都见过他,见他脸色形貌始终一个样。后来他在濠梁间的一家酒楼上踏歌,趁着醉意,有云鹤笙箫的声音传来,他忽然轻轻抬身到云中去,把靴子、衣衫、腰带、拍板全扔下来,冉冉地升飘而去。

太平广记,神仙二十二
阅读全文
《卷二十二·神仙二十二》相关阅读
猜您喜欢
国学推荐
唐诗三百首古诗词鉴赏大全古诗三百首大全宋词三百首先秦诗人古诗词考题古诗十九首两汉诗人小学生必背古诗70首小学古诗大全魏晋诗人小学文言文大全南北朝诗人小学生必背古诗80首初中古诗大全隋代诗人初中文言文大全唐代诗人楚辞乐府

卷二十二·神仙二十二原文解释翻译

国学梦手机版

Copyright © 2016-2023 国学梦 M.GuoXueMeng.Com

桂ICP备2021001830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