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播国学经典 养育华夏儿女
go
魏书

魏书:列传·卷六十七

作者:魏收魏书[挑错/完善]

  成淹 范绍 刘桃符 刘道斌 董绍 冯元兴 鹿悆 张熠

  成淹,字季文,上谷居庸人也。自言晋侍中粲之六世孙。祖升,家于北海。父 洪,名犯显祖庙讳,仕刘义隆,为抚军府中兵参军,早卒。淹好文学,有气尚。刘 子业辅国府刑狱参军事,刘彧以为员外郎,假龙骧将军,领军主,令援东阳、历城。 皇兴中,降慕容白曜,赴阙,授兼着作郎。时显祖于仲冬之月,欲巡漠北,朝臣以 寒甚固谏,并不纳。淹上《接舆释游论》,显祖览之,诏尚书李欣曰:“卿等诸人 不如成淹《论》通释人意。”乃敕停行。

  太和中,文明太后崩,萧赜遣其散骑常侍裴昭明、散骑侍郎谢竣等来吊,欲以 朝服行事。主客执之,云:“吊有常式,何得以朱衣入山庭!”昭明等言:“本奉 朝命,不容改易。”如此者数四,执志不移。高祖敕尚书李冲,令选一学识者更与 论执,冲奏遣淹。昭明言:“未解魏朝不听朝服行礼,义出何典?”淹言:“吉凶 不同,礼有成数;玄冠不吊,童孺共闻。昔季孙将行,请遭丧之礼,千载之下,犹 共称之。卿远自江南奉慰,不能式遵成事,方谓议出何典,行人得失,何其异哉!” 昭明言:“二国交和既久,南北皆须准望。齐高帝崩,魏遣李彪通吊,于时初不素 服,齐朝亦不以为疑,那得苦见要逼。”淹言:“彪通吊之日,朝命以吊服自随, 而彼不遵高宗追远之慕,乃逾月即吉。彪行吊之时,齐之君臣皆已鸣玉盈庭,貂珰 曜日,百僚内外,朱服焕然,彪行人不被主人之命,复何容独以素服间衣冠之中? 来责虽高,未敢闻命。我皇帝仁孝之性,侔于有虞,处谅暗以来,百官听于冢宰, 卿岂得以此方彼也?”昭明乃摇膝而言:“三皇不同礼,亦安知得失所归。”淹言: “若如来谈,卿以虞舜、高宗为非也?”昭明遂相顾而笑曰:“非孝者,宣尼有成 责,行人亦弗敢言。希主人裁以吊服,使人唯,赍裤褶,比既戎服不可以吊,幸借 缁衣幍,以申国命。今为魏朝所逼,违负指授,还南之日,必得罪本朝。”淹言: “彼有君子也,卿将命折中,还南之日,应有高赏;若无君子也,但令有光国之誉, 虽复非理见罪,亦复何嫌?南史、董狐,自当直笔。”既而高祖遣李冲问淹昭明所 言,淹以状对,高祖诏冲曰:“我所用得人。”仍敕送衣巾给昭明等,赐淹果食。 明旦引昭明等入,皆令文武尽哀。后正侍郎。高祖以淹清贫,赐绢百匹。

  十六年,萧赜遣其散骑常侍庾荜、散骑侍郎何宪、主书邢宗庆朝贡,值朝廷有 事明堂,因登灵台以观云物。高祖敕淹引荜等馆南瞩望行礼,事毕,还外馆,赐酒 食。宗庆语淹言:“南北连和既久,而比弃信绝好,为利而动,岂是大国善邻之义?” 淹言:“夫为王者,不拘小节。中原有菽,工采者获多,岂眷眷守尾生之信。且齐 先主历事宋朝,荷恩积世,当应便尔欺夺?”宗庆、庾荜及行者皆相顾失色。何宪 知淹昔从南入,而以手掩目曰:“卿何为不作于禁,而作鲁肃?”淹言:“我舍危 效顺,欲追踪陈韩,何于禁之有!”宪亦不对。

  王肃归国也,高祖以淹曾宦江表,诏观是非。乃造肃与语,还奏言实,时议纷 纭,犹谓未审。高祖曰:“明日引入,我与语,自当知之。”及銮舆行幸,肃多扈 从,敕淹将引,若有古迹,皆使知之。行到朝歌,肃问:“此是何城?”淹言: “纣都朝歌城。”肃言:“故应有殷之顽民也。”淹言:“昔武王灭纣,悉居河洛, 中因刘石乱华,仍随司马东渡。”肃知淹寓于青州,乃笑而谓淹曰:“青州间何必 无其余种?”淹以肃本隶徐州,言:“青州本非其地,徐州间今日重来,非所知也。” 肃遂伏马上掩口而笑,顾谓侍御史张思宁曰:“向者聊因戏言,遂致辞溺。”思宁 驰马奏闻,高祖大悦,谓彭城王勰曰:“淹此段足为制胜。”舆驾至洛,肃因侍宴。 高祖又戏肃曰:“近者行次朝歌,闻成淹共卿殊有往覆,卿试重叙之。”肃言: “臣前朝歌为淹所困,不谓此事仰闻听览。臣尔日失言,一之已甚,岂宜再说。” 遂皆大笑。高祖又谓肃曰:“淹能制卿,其才亦不困。”肃言:“淹才词便为难有, 圣朝宜应叙进。”高祖言:“若因此进淹,恐辱卿转甚。”肃言:“臣屈己达人, 正可显臣之美。”高祖曰:“卿既为人所屈,欲求屈己之名,复于卿太优。”肃言: “淹既蒙进,臣得屈己伸人,此所谓陛下惠而不费。”遂酣笑而止。乃赐淹龙厩上 马一匹,并鞍勒宛具、朝服一袭,转谒者仆射。

  时迁都,高祖以淹家无行资,敕给事力,送至洛阳,并赐假,日与家累相随。 行次灵丘,属萧鸾遣使,敕驿马征淹。车驾济淮,淹于路左请见,高祖伫驾而进之。 淹曰:“萧鸾悖虐,幽明同弃,陛下俯应人神,按剑江涘,然敌不可小,虿有毒, 而况国乎?深愿圣明保万全之策。”诏曰:“此前车之辙,得不慎乎!”淹曰: “伏闻发洛已来,诸有谏者,解官夺职,恐非圣明纳下之义。”高祖曰:“此是我 命耳,卿不得为干斧钺。”淹曰:“昔文王询于刍荛,晋文听舆人之诵,臣虽卑贱, 敢同匹夫。”高祖优而容之,诏赐绢百匹。

  高祖幸徐州,敕淹与闾龙驹等主舟楫,将泛泗入河,溯流还洛。军次碻敖, 淹以黄河峻急,虑有倾危,乃上疏陈谏。高祖敕淹曰:“朕以恆代无运漕之路,故 京邑民贫。今移都伊洛,欲通运四方,而黄河急峻,人皆难涉。我因有此行,必须 乘流,所以开百姓之心。知卿至诚,而今者不得相纳。”敕赐骅骝马一匹、衣冠一 袭。除羽林监,领主客令,加威远将军。

  于时宫殿初构,经始务广,兵民运材,日有万计,伊洛流澌,苦于厉涉,淹遂 启求,敕都水造浮航。高祖赏纳之,意欲荣淹于众,朔旦受朝,百官在位,乃赐帛 百匹,知左右二都水事。世宗初,司徒、彭城王勰曰:“先帝本有成旨,淹有归国 之诚,兼历官着称,宜加优陟。高祖虽崩,诏犹在耳。”乃相闻选曹,加淹右军, 领左右都水,仍主客令。复授骁骑将军,加辅国将军,都水、主客如故。淹小心畏 法,典客十年,四方贡聘,皆有私遗,毫厘不纳,乃至衣食不充,遂启乞外禄。景 明三年,出除平阳太守,将军如故。还朝,病卒。赠本将军、光州刺史,谥曰定。

  子霄,字景鸾。亦学涉,好为文咏,但词彩不伦,率多鄙俗。与河东姜质等朋 游相好,诗赋间起。知音之士,共所嗤笑;闾巷浅识,颂讽成群,乃至大行于世。 历治书侍御史而卒。

  范绍,字始孙,敦煌龙勒人。少而聪敏。年十二,父命就学,师事崔光。以父 忧废业。母又诫之曰:“汝父卒日,令汝远就崔生,希有成立。今已过期,宜遵成 命。”绍还赴学。太和初,充太学生,转算生,颇涉经史。十六年,高祖选为门下 通事令史,迁录事,令掌奏文集,高祖善之,又为侍中李冲、黄门崔光所知,出内 文奏,多以委之。高祖曾谓近臣曰:“崔光从容,范绍之力。”稍迁强弩将军、积 弩将军、公车令,加给事中,迁羽林监。

  扬州剌史、任城王澄请征钟离,敕绍诣寿春,共量进止。澄曰:“须兵十万, 往还百日。涡阳、钟离、广陵、庐江,欲数道俱进,但粮仗军资,须朝廷速遣。” 绍曰:“计十万之众,往还百日,须粮百日。顷秋以向末,方欲征召,兵仗可集, 恐粮难至。有兵无粮,何以克敌?愿王善思,为社稷深虑。”澄沉思良久曰:“实 如卿言。”使还,具以状闻。后澄遂征钟离,无功而返。

  寻除长兼奉车都尉,转右都水使者,录事如故。丁母忧去职。值义阳初复,起 绍除守远将军、郢州龙骧府长史,带义阳太守。其年冬,使还都,值朝廷有南讨之 计,发河北数州田兵二万五千人,通缘淮戍兵合五万余人,广开屯田。八座奏绍为 西道六州营田大使,加步兵校尉,绍勤于劝课,频岁大获。又诏绍诣钟离,与都督、 中山王英论攻钟离形势,英固言必克。绍观其城隍防守,恐不可陷,劝令班师,英 不从。绍还,具以状闻。俄而英败。诏以徐豫二境,民稀土旷,令绍量度处所,更 立一州。绍以谯城形要之所,置州为便,遂立南兖。入为主衣都统,加中坚将军, 转前军将军。追赏营田之勤,拜游击将军,迁龙骧将军、太府少卿,都统如故。转 长兼太府卿。绍量功节用,甄烦就简,凡有赐给,千匹以上,皆别覆奏,然后出之。 灵太后嘉其用心,敕绍每月入见,诸有益国利民之事,皆令面陈。出除安北将军、 并州刺史。清慎守法,颇得民和。值山胡来寇,不能击,以此损其声望。复入为太 常卿。庄帝初,遇害河阴。

  刘桃符,中山卢奴人。生不识父,九岁丧母。性恭谨,好学。举孝廉,射策甲 科,历碎职。景明中,羽林监,领主书。萧宝夤之降也,桃符受诏迎接。历奉车都 尉、长水校尉、游击将军。正始中,除征虏将军、中书舍人,以勤明见知。久不迁 职,世宗谓之曰:“扬子云为黄门,顿历三世。卿居此任始十年,不足辞也。”东 豫州刺史田益宗居边贪秽,世宗频诏桃符为使慰喻之。桃符还,具称益宗既老耄, 而诸子非理处物。世宗后欲代之,恐其背叛,拜桃符征虏将军、豫州刺史,与后军 将军李世哲领众袭益宗。语在《益宗传》。桃符善恤蛮左,为民吏所怀,久之,征 还。病卒,年五十一,赠后将军、洛州刺史。

  子景均,殿中侍御史。

  刘道斌,武邑灌津人,自云中山靖王胜之后也。幼而好学,有器干。及长,腰 带十围,须髯甚美。举孝廉。入京,拜校书郎,转主书,颇为高祖所知。从征南阳, 还,加积射将军、给事中。高祖谓黄门侍郎邢峦曰:“道斌是段之举,便异侪流矣。” 世宗即位,迁谒者仆射。转步兵校尉、广武将军,领中书舍人。出为武邑太守。时 冀州新经元愉逆乱之后,加以连年灾俭,道斌频为表请,蠲其租赋,百姓赖之。罢 郡还,除右将军、太中大夫。又以本将军出为恆农太守,迁岐州刺史,所在有清治 之称。正光四年,卒于州。赠平东将军、沧州刺史,改赠济州,谥曰康。道斌在恆 农,修立学馆,建孔子庙堂,图形像。去郡之后,民故追思之,乃复画道斌形于 孔子像之西而拜谒焉。

  子士长,武定中,砀郡太守。卒。

  董绍,字兴远,新蔡鲖阳人也。少好学,颇有文义。起家四门博士,历殿中侍 御史、国子助教、积射将军、兼中书舍人。辩于对问,为世宗所赏。

  豫州城人白早生以城南叛,诏绍慰劳。至上蔡,为贼所袭,囚送江东,仍被锁 禁。萧衍领军将军吕僧珍暂与绍言,便相器重。衍闻之,遣使劳绍云:“忠臣孝子, 不可无之。今当听卿还国。”绍对曰:“老母在洛,无复方寸,既奉恩贷,实若更 生。”衍又遣主书霍灵超谓绍曰:“今放卿还,令卿通两家之好,彼此息民,岂不 善也?”对曰:“通好息民,乃两国之事,既蒙命及,辄当闻奏本朝。”衍赐绍衣 物,引入见之,令其舍人周舍慰劳,并称:“战争多年,民物涂炭,是以不耻先言, 与魏朝通好。比亦有书,都无报旨。卿宜备申此意,故遣传诏周灵秀送卿至国,迟 有嘉问。”又令谓绍曰:“卿知所以得不死不?今者获卿,乃天意也。夫千人之聚, 不散则乱,故须立君以治天下,不以天下养一人。凡在民上,胡不思此?若欲通好, 今以宿豫还彼,彼当以汉中见归。”先是,诏有司以所获衍将齐苟儿等十人欲以换 绍,事在《司马悦传》。及绍还,世宗愍之。永平中,除给事中,仍兼舍人。绍虽 陈说和计,朝廷不许。久之,加轻车将军、正舍人,又除步兵校尉。

  肃宗初,绍上《御天马颂》,帝赏其辞,赐帛八十匹。又除龙骧将军、中散大 夫,舍人如故。加冠军将军,出除右将军、洛州刺史。绍好行小惠,颇得民情。萧 衍将军曹义宗、王玄真等寇荆州,据顺阳马圈,裴衍、王罴讨之。既复顺阳,进围 马圈。城坚,裴、王粮少,绍上书言其必败。未几,裴衍等果失利,顺阳复为义宗 所据。绍有气病,启求解州,诏不许。

  萧宝夤反于长安也,绍上书求击之,云:“臣当出瞎巴三千,生啖蜀子!”肃 宗谓黄门徐纥曰:“此巴真瞎也?”纥曰:“此是绍之壮辞。云巴人劲勇,见敌无 所畏惧,非实瞎也。”帝大笑,敕绍速行,又加平西将军。以拒宝夤之功,赏新蔡 县开国男,食邑二百户。

  永安中,代还。于是除安西将军、梁州刺史、假抚军将军、兼尚书,为山南行 台,颇有清称。前废帝以元孚代之。绍至长安,时尔朱天光为关右大行台,启绍为 大行台从事、兼吏部尚书,又除征南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天光赴洛,留绍于后。 天光败,贺拔岳复请绍为其开府谘议参军。永熙中,加车骑将军。岳后携绍于高平 牧马,绍悲而赋诗曰:“走马山之阿,马渴饮黄河。宁谓胡关下,复闻楚客歌。” 后为宇文黑獭所杀。

  子敏,永安中,为太尉西阁祭酒。

  冯元兴,字子盛,东魏郡肥乡人也。其世父僧集,官至东清河、西平原二郡太 守,赠济州刺史。元兴少有操尚,随僧集在平原,因就中山张吾贵、常山房虬学, 通《礼》传,颇有文才。年二十三,还乡教授,常数百人。领僚孝廉,对策高第, 又举秀才。时御史中尉王显有权宠,元兴奏记于显,召为检校御史。寻转殿中,除 奉朝请,三使高丽。

  江阳王继为司徒,元兴为记室参军,遂为元义所知。义秉朝政,引元兴为尚书 殿中郎,领中书舍人,仍御史。元兴居其腹心,预闻时事,卑身克己,人无恨焉。 家素贫约,食客恆数十人,同其饥饱,曾无吝色,时人叹尚之。及太保崔光临薨, 荐元兴为侍读。尚书贾思伯为侍讲,授肃宗《杜氏春秋》于式乾殿,元兴常为擿句, 儒者荣之。及义欲解领军,以访元兴。元兴曰:“未知公意如何耳?”义曰:“卿 谓吾欲反也?”元兴不敢言,因劝之。义既赐死,元兴亦被废。乃为《浮萍诗》以 自喻曰:“有草生碧池,无根绿水上。脆弱恶风波,危微苦惊浪。”

  丞相、高阳王雍召为兼属。未几,去任还乡。仆射元罗为东道大使,以元兴为 本郡太守。寻征赴阙。以母忧还家,频值乡乱,数为监军,元兴多所赏罚,乡党颇 以此憾焉。上党王天穆之讨邢杲,引为大将军从事中郎。元颢入洛,复为平北将军、 光禄大夫,领中书舍人。庄帝还宫,天穆以为太宰谘议参军,加征虏将军。普泰初, 安东将军、光禄大夫,领中书舍人。太昌初,卒于家,赠征东将军、齐州刺史。文 集百余篇。元兴世寒,因元义之势,托其交道,相用为州主簿,论者以为非伦。

  高祖时,有谯郡曹道,颇涉经史,有干用。举孝廉。太和中,东宫主书、门下 录事。景明中,尚书都令史,领主书。后转中书舍人。行使每称旨。出除东郡太守。 卒,赠仪同三司。

  又有北海曹升,亦以学识清立见知。历治书侍御史,永安中,黄门郎、散骑常 侍。出帝世,国子祭酒。不营家产,至以馁卒于邺,时人伤叹之。

  又齐郡曹昂,有学识,举秀才。永安中,太学博士、兼尚书郎,而常徒步上省, 以示清贫。忽遇盗,大失绫缣,时人鄙其矫诈。

  鹿悆,字永吉,济阴人。父生,在《良吏传》。悆好兵书、阴阳、释氏之学。 太师、彭城王勰召为馆客。尝诣徐州,马疫,附船而至大梁。夜睡,从者上岸窃禾 四束以饲其马。船行数里,悆觉,问得禾之处,从者以告,悆大忿,即停船上岸, 至取禾处,以缣三丈置禾束下而返。

  初为真定公元子直国中尉,恆劝以忠廉之节。尝赋五言诗曰:“峄山万丈树, 雕镂作琵琶。由此材高远,弦响蔼中华。”又曰:“援琴起何调?《幽兰》与《白 雪》。丝管韵未成,莫使弦响绝。”子直少有令问,悆欲其善终,故以讽焉。母忧 去职。服阕,仍卒任。子直出镇梁州,悆随之州。州有兵粮和籴,和籴者靡不润屋, 悆独不取,子直强之,终不从命。

  庄帝为御史中尉,悆兼殿中侍御史,监临淮王彧军。时萧衍遣其豫章王综据徐 州,综密信通彧,云欲归款。综时为萧衍爱子,众议咸谓不然,彧募人入报,验其 虚实。悆遂请行,曰:“若综有诚心,与之盟约;如其诈也,岂惜一人命也!”时 徐州始陷,边方骚扰,综部将成景俊、胡龙牙并总强兵,内外严固。悆遂单马间出, 径趣彭城,未至之间,为综军主程兵润所止,问其来状,悆答曰:“兵交使在,自 昔通言。我为临淮王所使,须有交易。”兵润遂先遣人白龙牙等,综既有诚心,闻 悆被执,语景俊等曰:“我每疑元略规欲叛城,将验其虚实。且遣左右为元略使, 入魏军中,唤彼一人,其使果至。可令人诈作略身,在一深室,诡为患状,呼使户 外,令人传语。”时略始被衍追还。综又遣腹心梁话迎悆,密语意状,令善酬答, 引悆入城,诣龙牙所。

  时日已暮,龙牙列仗举火引悆曰:“元中山甚欲相见,故令唤卿。”又曰: “安丰、临淮将少弱卒,规复此城,容可得乎!”悆曰:“彭城魏之东鄙,势在必 争,得否在天,非人所测。”龙牙曰:“当如卿言。”复诣景俊住所,停悆在外门, 久而未入。时夜已久,星月甚明。有综军主姜桃来与悆语曰:“君年已长宿,又充 今使,良有所达。元法僧魏之微子,拔城归梁,梁主待物有道。”乃举手上指: “今岁星在斗。斗,吴之分野。君何为不归梁国,我令君富贵。”悆答曰:“君徒 知其一,未知其二。法僧者,莒仆之流,而梁纳之,无乃有愧于季孙也?今月建鹑 首,斗牛受破,岁星木也,逆而克之。君吴国败丧不久。且衣锦夜游,有识不许。” 言未及尽,引入见景俊,景俊曰:“元中山虽曰相唤,不惧而来,何也?”答曰: “昔楚伐吴,吴遣蹶由劳师,今者此行,略同于彼。”又曰:“游历多年,与卿先 经相识。”仍叙由缘,景俊便记。引悆同坐,谓悆曰:“卿不为刺客也?”答曰: “今者为使,欲返命本朝,相刺之事,更卜后图。”为设饭食杂果,悆强饮多食, 向敌数人,微自夸矜。诸人相谓曰:“壮士哉!”乃引向元略所,一人引入户内, 指床令坐。一人别在室中,出谓悆曰:“中山有教,与君相闻。”悆遂起立。使人 谓悆曰:“君但坐。”悆曰:“家国王子,岂有坐听教命?”使人曰:“顿首君, 我昔有以向南,且遣相唤,欲闻乡事。晚来患动,不获相见。”悆曰:“且奉音旨, 冒险祗赴,不得瞻见,内怀反侧。”遂辞而退。

  须臾天晓,综军主范勖、景俊、司马杨票等竞问北朝士马多少。悆云:“秦 陇既平,三方静晏,今有高车、白眼、羌、蜀五十万,齐王、李陈留、崔延伯、李 叔仁等分为三道,径趣江西;安乐王鉴、李神领冀、相、齐、济、青、光羽林十万, 直向琅邪南出。”诸人相谓曰:“讵非华辞也?”悆曰:“可验崇朝,何华之有!” 日晏令还。景俊送悆上戏马台,北望城垒,曰:“何此城之固,良非彼军士所能图 拟,卿可语二王,回师改计。”悆曰:“金墉汤池,冲甲弥巧,贵守以人,何论险 害!”还军,于路与梁话誓盟。契约既固,未旬,综果降。

  诏曰:“日者,法僧父子,顽固自天,长恶不已,窃城外叛,职此乱阶,遂使 彭宋名籓,翻为贼有。虽宗臣名将,挥戈于泗滨;虎士雄卒,竦剑于汴渚。然高墉 峻堞,非可易登;广涘深隍,实为难践。是用日昃忘食,中宵愤惋者也,而衍都督、 豫章王萧综体运知机,欲归有道,潜遣密信,送款于都督临淮王。于时事同夜光, 能不按剑。殿中侍御史监军鹿悆,不惮虎口,视险若夷,便能占募,入验虚实。誓 盟既固,所图遂果。返地复城,息我兵甲,亦是悆之力焉。若不酬以荣禄,何以劝 厉将来?可封定陶县开国子,食邑三百户。”

  除员外散骑常侍。俄出为青州彭城王劭府长兼司马,寻解长兼。广川人刘钧、 东清河人房须反,劭遣悆监州军讨之,战于商山,颇有所捷。将统皆劭左右,擅增 首级,妄请赏帛,悆面执不与,劭弗从。悆勃然作色曰:“竭志立言,为王为国, 岂悆家事!”不辞而出,劭追而谢焉。窃勋者放言噂沓欲加私害,悆闻而笑之, 不以介意。

  先是,萧衍遣将彭群、王辩率众七万围逼琅邪。自春及秋,官军不至,而两青 士马,裁可万余,师次郧城,久而未进。劭乃遣悆,南青州刺史胡平遣长史刘仁之, 并监勒诸将,径赴贼垒,大破之,斩群首,俘馘二千余级。肃宗嘉之,玺书劳问。 永安中,入为左将军、给事黄门侍郎,又以前赏悆入徐之功未尽,增邑二百户,进 爵为侯。虽任居通显,志在谦退,迎送亲宾,加于畴昔,而自无室宅,常假赁居止, 布衣粝食,寒暑不变。庄帝嘉其清素,时复赐以钱帛。

  及东徐城民吕文欣杀刺史元大宾,南引贼众,屯栅曲术,诏悆使持节、散骑常 侍、安东将军,为六州大使,与行台樊子鹄讨之。破文欣党,重以购之,文欣同逆 人韩端正斩文欣送首,魁帅同死者十二人。诏书褒慰。还拜镇东将军、金紫光禄大 夫。寻诏为使持节、兼尚书左仆射、东南道三徐行台。至东郡,值尔朱仲远陷西兖, 向滑台,诏与都督贺拔胜等拒仲远。军败还京。普泰中,加征东将军,转卫将军、 右光禄大夫、兼度支尚书、河北五州和籴大使。天平中,除梁州刺史,时荥阳民郑 荣业等聚众反,围逼州城。悆不能固守,遂以城降。荣业送悆于关西。

  张熠,字景世,自云南阳西鄂人,汉侍中衡是其十世祖。熠自奉朝请为扬州车 骑府录事参军。入除步兵校尉。

  永宁中,寺塔大兴,经营务广。灵太后曾幸作所,凡有顾问,熠敷陈指画,无 所遗阙,太后善之。久之,除冠军将军、中散大夫。后为别将,随长孙稚西征,转 平西将军、太中大夫,为关西都督。以功封长平县开国男,食邑二百户。永安初, 除平西将军、岐州刺史、假安西将军,寻加抚军将军。矜恤贫弱,为民所爱。代还, 值元颢入洛,仍令复州,熠遂私还。庄帝还宫,出除镇南将军、东荆州刺史。寻加 散骑常侍、征蛮大都督,转荆州刺史。值尔朱兆入洛,不行。普泰中,卫将军、金 紫光禄大夫。

  天平初,迁邺草创,右仆射高隆之、吏部尚书元世俊奏曰:“南京宫殿,毁撤 送都,连筏竟河,首尾大至,自非贤明一人,专委受纳,则恐材木耗损,有阙经构。 熠清贞素着,有称一时,臣等辄举为大将。”诏从之。熠勤于其事。寻转营构左都 将。兴和初,卫大将军。宫殿成,以本将军除东徐州刺史。三年,卒于州,时年六 十。赠骠骑大将军、司空公、兖州刺史,谥曰懿。

  子孝直,武定末,司空骑兵参军。

  史臣曰:成淹等身遭际会,俱得效其所能,以至于显达,苟曰非才,亦何可以 致?

解释翻译
[挑错/完善]

  成淹,字季文,上谷居庸人。自称晋侍中成粲的六世孙。祖成升,居家北海。父亲成洪,名字犯显祖庙讳,仕职刘义隆,为抚军府中兵参军。早年去世。成淹爱好文学,有气度志向。

  太和年间,文明太后逝世,萧赜派其散骑常侍裴昭明、散骑侍郎谢竣等人前来吊唁,使者想穿着朝服吊唁。主客官员把他们抓了起来,说:“吊有常式,怎么能穿着朱衣入山庭呢?”昭明等人说:“我们本奉朝命,不容改易服装。”如此往复四次,昭明等人就是不换丧服。高祖命令尚书李冲,令他选择一位学识渊博的人再与他论执,李冲启奏派成淹。昭明说:“不知道魏朝不让我们穿朝服行礼,义出何典?”成淹说:“吉凶不问,礼有成数,去冠不吊,童孺共闻。过去季孙将行,请求依照遭丧之礼,千年以下,人们还在赞美。卿从遥远的江南前来吊唁,却不能按照吊丧程式办事,我正要问这义出何典,行入的得与失,何其异哉!”昭明说:“我们两国交和既久,南北都应互相理解。齐高帝去世,魏派李彪通吊,当时一开始不穿丧服,齐朝也不以此相疑,今天你们怎么能苦相逼迫。”成淹说:“李彪致吊之日,朝廷命他带上吊丧的服装,而齐不遵高宗追远之心,刚过一个月便完丧事,李彪行吊之时,齐国君臣都已经钟鼓鸣玉满庭,貂裘丽饰光耀白日,内外百官,朱服焕然,李彪不受主人之命,又何容独穿素服夹杂在衣冠楚楚的百僚中间?你责问虽高,我却不敢以之为然。我皇帝生性仁孝,比于有虞,服丧以来,百官都听宰臣调遣,卿岂能以此与齐相比呢。”昭明于是摇着膝说:“三皇不同礼,也知道他们得失在什么地方。”成淹说:“如果像你方才说的,卿认为虞舜、高宗不对了?”昭明于是相顾而笑说:“不孝的行为,仲尼有现成的责备,我这样的人也不敢乱说。我希望主人为我裁缝丧服,出使之人,只准备了换洗内衣,这既是戎服,不可以吊丧,希望你们借我黑衣帽,以申国命。今天被魏朝所逼,违背临行指授,还归南朝时候,我肯定会得罪本朝。”成淹说:“那里也有君子,卿将命折中,还南之日,一定会有高赏;若无君子,只要你有光耀国家的赞誉,即使被无理见罪,那又有什么关系。公正的史臣,自然会直笔而书。”后来,高祖派李冲问成淹,了解昭明都说了些什么,成淹如实汇报了情况。高祖下诏李冲说:“我所用得人。”仍敕送丧服丧帽给昭明等人,赐给成淹果品食物。第二天早上,引昭明等人入丧堂,皆令文武官员尽哀。后来授成淹正侍郎。高祖以淹清贫,赐给绢百匹。

  太和十六年(492),萧赜派其散骑常侍庾荜、散骑侍郎何宪、主书邢宗庆前来朝贡,正逢朝廷在明堂有活动,因此登上灵台观看。高祖让成淹引庾荜等在馆舍南面瞩望行礼,事毕,还外馆,高祖赐予酒食。宗庆对成淹说:“南北两朝连和既久,而一段时间以来你们弃信绝好,为利而动,哪是作为大国善邻所应该做的?”成淹说:“大凡作为王者,不必拘于小节。中原有豆,善于采摘的收获便多,哪能眷眷守尾生之信。况且齐先帝历事宋朝,累世荷恩,就应当夺人宋朝之命?”宗庆、庾荜以及其他使者都相顾失色。何宪知道成淹过去由南入魏,便以手掩住眼睛说:“卿为什么不作于禁,而作了鲁肃?”成淹说:“我舍弃危殆之朝效力和顺之国,志行欲追迹陈、韩,和于禁有什么好比的!”何宪再也不说话了。

  王肃投归朝廷,高祖以成淹曾经为官江表,下诏要他观察是非。于是成淹到王肃处与他交谈,还朝奏说情况属实。当时各方议论纷纷,还说此事不太确切。高祖说:“明天引他进来,我与他交谈,自然就知道虚实了。”等到高祖车驾出巡,王肃多派护从,帝让成淹当向导,一路遇到古迹,都让他知道。行至朝歌,王肃问这是何城。成淹说是纣都城朝歌。王肃说:“怪不得有殷之顽民了。”成淹说:“过去武王灭纣,帝都都居河、洛,中间因刘、石乱华,帝都便随司马氏东渡。”王肃知道成淹本隶青州,于是笑着对成淹说:“青州间为什么无其余种?”成淹以青州本属徐州,说:“青州间本非其地,徐州间有人今日重来。这你不是不知道的。”王肃于是伏在马上掩口而笑,回头对侍御史张思宁说:“刚才聊因戏言,反被别人咬了一口。”思宁驰马奏闻皇上,高祖大为高兴,对彭城王元勰说:“成淹此段表现足可制胜。”车驾到洛阳,王肃参与帝宴。高祖与王肃开玩笑说:“不久前行至朝歌,听说成淹与你很有一番往复,卿试着重新演示一回,如何?”王肃说:“臣前番在朝歌被成淹所围,没想到这事被陛下知道了。臣前番失言,一次就够受的了,哪里还能再说?”于是二人都大笑不止。高祖又对王肃说:“成淹能制住卿,其才也不简单。”王肃说:“成淹才辞实在难得,圣朝应该升他官职。”高祖说:“如果因这提拔成淹,朕担心更加有辱于卿了。”王肃说:“为臣委屈自己达进他人,这正可以显出为臣品德之美。”高祖说:“卿既被人所屈,又想求屈己之名,这于卿也太过了。”王肃说:“成淹既进官,臣得能屈己伸人,这就显示出陛下惠而不费的旨意来。”于是二人酣笑不止。于是赐予成淹龙厩好马一匹,加上鞍勒车免具,朝服一套,转任他为谒者仆射。

  当时朝廷迁都,高祖以成淹搬家缺少人手,赐给劳力,送到洛阳,并赐予假日让他与家人一起行进。行至灵丘,正逢萧鸾派的使者来了,高祖派驿马征召成淹。帝车驾渡淮,成淹在路旁请见,高祖停驾引见他。成淹说:“萧鸾悖逆残虐,幽明之人都抛弃了他,陛下俯应人神,按剑江边,但敌人不可小看,虿依然有毒,而况国家呢?臣殷切希望圣明君主保万全之策。”帝诏说:“这是前车之辙,能不谨慎吗!”成淹说:“臣听说向洛阳出发以来,诸多谏陈之人,都被陛下解官夺职,这恐怕不是圣明君主接纳臣言的好方法。”高祖说:“这是我的命而已,卿不得做干戈斧钺伐罪的事。”成淹说:“过去文王询于刍荛,晋文接纳赶车人的话,为臣虽然卑贱,但也敢与匹夫相比。”高祖优礼而容忍下来,下诏书赐给他绢一百匹。

  高祖幸临徐州,敕成淹与吕龙驹等人主办舟船之事,准备经泗水入黄河,逆流而上,还归洛阳。军队驻扎在..郂,成淹看到黄河水流深急,担心有危险,于是上疏陈谏。高祖敕书成淹说:“朕因恒、代没有运漕之路,所以京邑百姓贫困。现在移都伊、洛,为的是道航四方,而黄河急流深浚,人们都难渡过。我有今天此行,必须乘流而上,为的是开百姓之心。朕知卿一片忠心,而今天朕不准备接纳你的意见。”诏敕骅骝马一匹,衣帽一套。除授羽林监,领主客令,加威远将军。

  当时宫殿初构,建造务求广大,兵民运材,日有万计,而伊、洛水急,兵民苦于涉渡,成淹于是请求,敕在洛都二水上造浮航。高祖很赞赏,接纳了他的意见,准备在众官面前夸奖成淹,清晨上朝,百官在位,赐给他帛百匹,让他知掌左右二都水事。世宗初年,司徒、彭城王元勰说:“先帝本有成旨,成淹有归国之诚,加上历官著称,应加特别提拔。高祖虽然仙逝,诏言还历历在耳。”于是传知选官部门,加授成淹为右军、领左右都水、仍为主客令。又授骁骑将军,加授辅国将军,都水,主客照旧。

  成淹小心畏法,掌管国家迎来送往十年,四方贡聘之人,都送给他一些礼物,而他毫厘不受,全部退还,以至于衣食不足。于是请求外任。景明三年(502),出任平阳太守,将军职仍旧。还朝后,病逝。赠本将军、光州刺史,谥称定。

  子成霄,字景鸾。也有学问,喜为文章吟咏。但是辞采不行,大多粗陋。与河东姜质等人朋游交好,诗赋时有所作。内行中人,共相嗤笑;而街巷乡里,浅识之人,则颂传成风,于是其作大行于世。官历治书侍御史而去世。

  范绍,字始孙,敦煌龙勒人。少年聪敏。年十二,父命学习,师从崔光。因父亲去世废弃学业,母亲又告诫他说:“你父亲去世那天,令你远就崔生,希望你有所成就。而今已过丧期,你应遵照父亲成命。”孙绍又去赴学。

  太和初年,范绍充任太学生,转算生,广涉经史。太和十六年(492),高祖选他为门下通事令史,选录事,令他掌奏启文案。高祖对他很好。范绍又被侍中李冲、黄门崔光所知,出纳文奏,大多委交给他。高祖曾经对近臣说:“崔光从容任职,全仗范绍从中出力。”渐迁强驽将军、积驽将军、公车令,加授给事中,迁任羽林监。

  扬州刺史、任城王元澄请求征讨钟离,帝命范绍到寿春,共商进止大计。元澄说:“此番须兵十万,往返百日,涡阳、钟离、广陵、庐江,我想数道并进,但是粮草兵仗等军用物资,必须速速调遣。”范绍说:“计十万之众,往还百日,必须准备百日粮草。自秋以来,正在征召,我觉得兵仗可以集齐,但粮草恐怕不容易征满。有兵无粮,拿什么战胜敌人?希望王公好好考虑,为社稷安全多想想。”元澄沉思很久说:“确实像卿所言。”使者回朝,把情况禀报朝廷。后元澄征讨钟离,无功而返。

  不久除授范绍为奉车都尉,转任右都水使者,录事职仍旧。服母丧去职。正值义阳刚刚光复,朝廷起范绍,除授为宁远将军、郢州龙骧府长史,带义阳太守。这年冬天,使者还都,逢朝廷有南讨之计,征发河北数州屯田兵卒二万五千人,加上戍淮兵马总共五万多人,广泛屯田。八座高级官员启奏范绍为西道六州营田大使,加步兵校尉。范绍勤于劝耕,连年大有收成。帝又诏范绍出使钟离,与都督、中山王元英讨论进攻钟离的事情,元英坚持认为一定可以攻克钟离。范绍观察钟离的城池防守,担心难以攻下,劝其回师,元英不听。范绍还朝,报告了具体情况。不久元英战败。帝下诏以徐、豫二州,民稀土广,令范绍量度地域,别建一州。范绍认为谯城为地形险要之所,置州有利,于是立南兖州。

  范绍入朝廷为主衣都统,加授中坚将军,转任前军将军。追赏他营田之勤,拜授游击将军。迁任龙骧将军、太府少卿,都统仍旧。转任长兼太府卿。范绍量功节用,剔繁就简,凡是朝廷有所赐予,千匹以上的,他都别书复奏,然后出之。灵太后称赞其用心,敕范绍每个月入内廷见帝一次,诸项有益于国家有利于民众的事,都令他当面陈奏。出除安北将军、并州刺史。他清廉谨慎、遵守法令,颇得民心。正逢山胡侵犯边境,范绍不能予以打击,因此损害了他的声望。又入廷为太府卿。庄帝初年,范绍在河阴被害。

  董绍,字兴远,新蔡鱼同阳人。少年好学,颇有文义。起家任四门博士,历任殿中侍御史、国子助教、积射将军、兼中书舍人。对问善辩,被世宗所赞赏。

  豫州城人白早生举城南叛,帝诏让董绍前去慰劳。到上蔡,被敌人袭击,把他囚送江东,锁禁起来。萧衍领军将军吕僧珍刚与董绍交谈,便相器重。萧衍听说,派使者劳慰董绍说:“忠臣孝子,不可无人。现在当让卿还归魏国。”董绍回答说:“老母在洛阳,而臣囚此,心中正失方寸,现在既奉恩慈宽贷,实若再生。”萧衍又派主书霍灵超对董绍说:“今天放卿还魏,是想让卿通结两国之好,彼此息民安国,岂不是一件好事。”董绍回答说:“通好息民,乃是两国之事,既蒙提到,我就应如实给本朝汇报。”萧衍赐给董绍衣物,引他入见,令他的舍人周舍慰劳董绍,并称:“战争多年,民生灵涂炭,所以不耻先言,与魏朝通好。前亦有书,都无回音。卿应该备申此意,所以朕派传诏周灵秀送你归国,迟迟有此嘉问。”又令人对他说:“卿知道为什么能不死呢?今天得到你,乃是天意。夫千人之聚,不散则乱,故须立君以治天下,不以天下奉养一人。凡在民上之人,谁不想到这一点?如想通好,今天就应该把宿豫还给魏,魏当把汉中还给我。”这以前,帝下诏让有关部门用所抓获的萧衍将齐苟儿等十人换回董绍,事在《司马悦传》。等到董绍还归,世宗爱悯他,永平年间,除授他为给事中,仍兼舍人。董绍虽然向世宗陈说和好之计,朝廷不答应。很久以后,加授他为轻车将军、正舍人,又除步兵校尉。

  肃宗初年,董绍上《御天马颂》,魏帝赏识其文辞藻,赐给帛八十匹。又除授龙骧将军、中散大夫,舍人官职如故。加授冠军将军,出除右将军、洛州刺史。董绍喜好施行小惠,颇得民心。萧衍将军曹义宗、王玄真等侵犯荆州,据占顺阳、马圈,裴衍、王罴讨伐。攻下顺阳之后,又进围马圈。城池坚固,裴、王二人粮草短少,董绍上书说其必败。没多久,裴衍等人果然失利,顺阳又被义宗占据。董绍有气病,请求解除州职,帝下诏不许。

  萧宝夤在长安反叛,董绍上书请求讨伐,说:“臣当出瞎巴兵三千,生吃蜀子。”肃宗对黄门徐纥说:“这巴人真是瞎子吗?”徐纥说:“这是董绍的豪言壮语,说巴人勇猛善战,见敌无所畏惧,不是真的瞎子。”帝大笑,命董绍火速前去,又加授平西将军。以迎战萧宝夤之功,赏爵新蔡县开国男,食邑二百户。

  永安年间,人代其职,董绍回到京都。于是除授安西将军、梁州刺史、假抚军将军、兼尚书,为山南行台,颇有清廉称誉。前废帝以元孚代其职任。董绍到长安,当时..朱天光任关右大行台,启奏董绍为大行台从事,兼任吏部尚书,又除授征西将军、金紫光禄大夫。..朱天光率兵赴洛,留董绍在后。天光军败,贺拔岳又请董绍为其开府谘议参军。永熙年间,加授车骑将军。贺拔岳后来携董绍在高平牧马,董绍悲而赋诗:“走马山之阿,马渴饮黄河。宁谓胡关下,复闻楚客歌。”后来被宇文黑獭杀害。

  子董敏,永安年间,任太尉西..祭酒。

  鹿胒,字永吉,济阴人。父鹿生,在《良吏传》。胒喜欢兵书、阴阳、释氏之学。太师、彭城王元勰召他为馆客。他曾经到徐州,马病了,搭船而到大梁。夜晚睡觉,跟从的人上岸偷来四捆禾草喂养其马。船行数里,鹿胒发觉此事,追问从哪里弄到禾草的,跟随的人告诉了他。鹿胒大怒,马上停船上岸,到取禾的地方,拿了三丈缣帛放到禾束之下才回来。

  当初任真定公元子直国中尉,经常劝元子直以忠诚廉洁之节奉君。曾赋五言诗说:“峄山万丈树,雕镂作琵琶。由此材高远,弦响蔼中华。”又说:“援琴起何调?《幽兰》与《白雪》。丝管音员未成,莫使弦响绝。”子直很少向他询问什么事情,鹿胒想让他善终,所以作诗讽咏。服母丧去职。丧满后,仍赴原任。子直出镇梁州,鹿胒随他到州。州中有兵粮购买,购买的人无不发其财,鹿胒独独不取,子直强迫他干,他始终不从命。

  庄帝任御史中尉,鹿胒兼任殿中侍御史,监督淮阳王元..军队。当时萧衍派他的豫章王萧综据守徐州,萧综写密信给元..,说想归顺。萧综为萧衍爱子,大家都说这是不可能的。元..招人入报,验其虚实,鹿胒于是请行,说:“如萧综有诚心,我们便与他盟约;如其事属诈,岂是爱惜一人生命的时候。”当时徐州刚刚沦陷,边境常常受到骚扰,萧综部将成景隽、胡龙牙都统领强兵,内外防守严密坚固。鹿胒于是单马从小道出城,径往彭城。未至之间,被萧综军主程兵润所阻止,问他来干什么。鹿胒说:“两兵交战,使者犹在,从过去到现在交战双方通言不绝。我被临淮王派遣,必须完成使命。”程兵润于是先派人告诉龙牙等人。萧综既有诚心,听说鹿胒被抓了起来,对景隽说:“我经常怀疑元略打算以城叛归的真实性,准备验其虚实,准备派左右为元略使入魏军中,唤彼一人,他们的使者果然来了。我们可让人诈作元略身形,在一深室,诡称患病了,呼使户外,令人传话。”当时元略刚被萧衍追还。萧综又派心腹梁话迎接鹿胒,秘密告诉他怎么办怎么办,令他善为酬答,梁话引鹿胒入城,到龙牙处所。

  当时天色已晚,龙牙摆列仪仗举火引导鹿胒说:“元中山很想与你相见,所以令我们召唤你。”又说:“安丰、临淮将少兵弱,图谋攻克此城,我们能容你们得到吗?”鹿胒说:“彭城是魏朝边境,势在必争,得否在天,不是人所能预测的。”龙牙说:“当如卿言。”又到景隽住所,停鹿胒在外门,很久没让他进来。当时夜已很晚,星月甚明。萧综军主姜桃来跟鹿胒说:“君年纪已很大,又充任如今的使者,良有所达。元法僧是魏朝的微子,拔城归梁,梁主待物有道。”于是举手指天说:“今年岁星在斗。斗,是吴地分野,君为什么不归顺梁国,我可让君富贵。”鹿胒回答说:“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法僧,是莒仆之流,而梁朝容纳了他,难道不有愧于季孙吗?这个月建鹑首,斗牛受破,岁星木也,迎面克之。君的吴国不久就会败丧。况且我衣锦夜游,这是有见识的人所不能允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引见景隽,景隽说:“元中山虽说唤你,你却不害怕生命危险前来,这是为什么?”回答说:“过去楚伐吴国,吴国派蹶由劳慰军队,今天此行,与那时略同。”又说:“我游历多年,与你先就相识。”于是叙说缘由,景隽便记下来。引鹿胒一同入座,对鹿胒说:“卿不是刺客吧?”鹿胒回答说:“今天作为使者,想返命本朝,相刺之事,就留给以后吧。”景隽为他安排饭食果品之类,鹿胒能吃能喝,一人食量敌过数人,微自得意夸耀。众人议论说:“壮士!”于是带他到元略住所,一个人带他到门内,指床让他坐下。一人别在室中,出来对鹿胒说:“中山有指教,要说给你听。”鹿胒于是起立。他们派人对鹿胒说:“君你只管坐下。”鹿胒说:“家国王子有教,为臣的哪能坐听教命?”使人说:“顿首君,我过去归诚南边,早晨派人唤你,想知道家乡之事。但夜晚怕动,不能相见。”鹿胒说:“早奉王公音旨,臣冒险赶赴,但却不能瞻见,为臣辗转反侧,难以释怀。”于是辞别而退。

  不一会,天就亮了,萧综军主范..、景隽、司马杨日票等人竞相询问北朝士卒马匹多少。鹿胒说:“秦、陇既已平定,三方安静晏平,现在有高车、白眼、羌、蜀五十万人,齐王、李陈留、崔延伯、李叔仁等人分为三道,径往江西;安乐王元鉴、李神领冀、相、齐、青、光州羽林军十万人,直接从琅笽向南进发。”诸人相互说:“该不是华饰之词吧?”鹿胒说:“可验皇朝,何华之有?”上午九、十点钟,才让他回去。景隽送鹿胒上戏马台、北望城垒,说:“此城坚固,的确不是你们魏国军人所能攻下的,卿回去可以告诉两位王公,赶紧回师改计。”鹿胒说:“金城汤池,冲甲弥巧,贵守以人,论险要有什么意思?”准备回到军中,在路上与梁话誓盟。契约既固,不到十天,萧综果然归降。

  帝诏说:“日者,法僧父子,顽固自天,长期为恶不止,窃城外叛,为乱一方,遂使彭、宋名州,反为贼有。虽然宗臣名将,挥戈于泗水之滨;虎士雄卒。扬剑于汴水之滨,虎士雄卒,挥剑下汴河水边。然而高墙竣垛,并非很容易登上;广水深隍,实在难以通过。因此朕日影西斜仍不就食,夜半愤怒惋惜不已。而萧衍都督、豫章王萧综体识运祚知晓机算,欲归有道,偷偷派秘密信使,送诚于都督临淮王。当时事出意料,能不警惕。殿中侍御史监军鹿胒,不怕虎口,视险如平地,充任使者,入南验查虚实。誓盟既固,所图于是结果。收复失城失地,却不动用一兵一卒,也是鹿胒之力也。如不以荣禄报答他,哪拿什么来劝勉将来之人呢?可封他为定陶县开国子,食邑三百户。”

  朝廷除授他为员外散骑常侍。不久,出任青州彭城王元劭府长兼司马。不久解长兼之职。广川人刘钧、东清河人房须反叛,元劭派鹿胒监督州军讨伐他们,战于商山,很打了一些胜仗。将领统军都是元劭左右,他们擅自增加斩杀首级的数量,妄自请求赏赐缣帛,鹿胒坚持认为不可,元劭不依他的看法。鹿胒勃然变色说:“竭志言立,为王为国,这岂是我鹿胒家中之事!”不辞而出,元劭追上给他道歉。偷窃功劳的人放出狂言,要私自加害于他,鹿胒听说一笑置之,一点也不介意。

  这以前,萧衍派将领彭群、王辩率七万人马围逼琅笽。自春及秋,官军也不见到来,而两青州人马,才有一万多人,军驻郧城,久久不前进。元劭于是派鹿胒,南青州刺史胡平派长史刘仁之,一起监督众将,径直奔赴敌人营垒,大破敌人,斩杀彭群,俘敌首二千多级。肃宗称赞他,玺书劳问。永安年间,入朝为左将军、给事黄门侍郎,又因前鹿胒入徐州之功未尽,增加食邑二百户,晋爵为侯。鹿胒虽然任职显要,但志在谦退,迎送亲朋宾客,比过去更为周全,而自己没有房屋住宅,经常借租居室,身穿布衣,口吃粗食,寒暑都是一样。庄帝嘉许他的清正素朴,又赐给他钱帛。

  等到东徐城百姓吕文欣杀害刺史元大宾,南引敌人,屯驻曲术,帝诏鹿胒为使持节、散骑常侍、安东将军,为六州大使,与行台樊子鹄讨伐打败了敌人。以重金购买斩杀擒捉文欣党羽,与文欣一起叛逆的韩端正斩杀文欣送来首级,敌魁帅同死的有十二个人。帝下诏书褒奖慰问。还朝,拜为镇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不久诏为使持节、兼尚书左仆射、东南道三徐行台。到东郡后,正逢..朱仲远攻陷西兖州,挥师向滑台,帝诏他与都督贺拔胜等抵抗仲远。军败,鹿胒还归京城。

  普泰年间(531~532),加授他为征东将军,转任卫将军、右光禄大夫、兼度支尚书、河北五州和籴翟大使。天平年间(534~537),除任他为梁州刺史。当时荥阳百姓郑荣业等人聚众造反,围逼州城。鹿胒不能固守城池,于是投降。荣业把鹿胒送到关西。

  张熠,字景世,自称是南阳西鄂人,汉代侍中张衡是他的十世祖。张熠应朝廷所请任扬州车骑府录事参军。入朝廷除授步兵校尉。

  永宁寺塔营造之风大兴,经构规模求广,灵太后曾经亲到兴建工地,凡是太后问到的,张熠敷陈指,无所遗漏,太后称赞他。很久以后,除授冠军将军、中散大夫。后为别将,随长孙稚西征,转任平西将军、太中大夫,为关西都督。因功封长平县开国男,食邑二百户。永安初年,除任平西将军、岐州刺史、假安西将军,不久又加授抚军将军。他怜恤贫困弱小之人,为老百姓所热爱。人代其职,张熠还都,正值元颢率部入洛,仍令复州职,张熠私自回来了。庄帝还宫,出授他为镇南将军、东荆州刺史。不久加授散骑常侍、征蛮大都督,转荆州刺史。正逢..朱兆入洛,不去就任。普泰年间(531~532),为卫将军、金紫光禄大夫。

  天平初年(534~535),迁都草创,右仆射高隆之、吏部尚书元世隽启奏说:“南京的宫殿,毁撤送往新都,连筏竞塞黄河,首尾相接,这如不是让贤明的一个人,专门管理,则恐怕材木耗损,有缺经构。张熠清贞素著,有称一时,臣等推他为大将,总管此事。”帝下诏依从。张熠对营造十分勤勉。不久,转任营构左都将。兴和初年(539~540),任卫大将军。宫殿修成之后,以本将军除任东徐州刺史。兴和三年(541),死于州任之上,时年六十岁。朝廷赠他为骠骑大将军、司空公、兖州刺史,谥称懿。

魏书,列传
阅读全文
《魏书:列传·卷六十七》相关阅读
猜您喜欢
国学推荐
唐诗三百首古诗词鉴赏大全古诗三百首大全宋词三百首先秦诗人古诗词考题古诗十九首两汉诗人小学生必背古诗70首小学古诗大全魏晋诗人小学文言文大全南北朝诗人小学生必背古诗80首初中古诗大全隋代诗人初中文言文大全唐代诗人楚辞乐府

魏书:列传·卷六十七原文解释翻译

国学梦手机版

Copyright © 2016-2023 国学梦 M.GuoXueMeng.Com

桂ICP备2021001830号